扑到平台边沿,那股硫磺混着金属的味儿裹着陈年灰尘直呛鼻子。林宇撑住身子,顾不上腿伤钻心的疼,眼珠子死死咬住那具蜷着的骨头架子。
骨架不大,确实不是成人的,骨头黄脆,死了有年头了。它缩成个球,像是临死前想把自己藏起来。骨头上没见着明显的致命伤,可好几处骨头,特别是肋巴骨和脊梁杆子,不自然地扭着,带着细密的裂痕,像被看不见的大手从四面八方向里攥过。
法医的本能让他立马有了掂量:不是被直接打死的,可死前遭了大罪,兴许是让啥环境压力给挤的。
他眼神往下挪,落在骨头架子死死扣在胸口的手骨上。指头缝里,卡着个东西。刚才那点微弱的金属反光,就是它。
他伸出有点抖的手,小心极了,一点点掰开那已经钙化粘住的指骨。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
是块身份牌。St系列的样式,可比他见过的小一号,边角都被岁月磨圆了。
他抹掉牌上的浮灰,借着背后那“心脏”扑腾发出的、一明一暗的红蓝光,看清了上头刻的字:
St-00 - 林振华
林……振华。
是他爹的名。
时间像是猛地冻住了。气儿不流了,声儿也没了,连身后“心脏”的扑腾和怪物的低吼都成了远得没边的杂音。林宇耳朵里只剩自个儿血往天灵盖上冲的轰鸣。
St-00。
不是L-00。是St-00。
项目头一个实验体?第一个“罐子”?那个所谓的“初胚”?
爹……不是研究员?或者,他不光是研究员?他自个儿就是实验的一部分?是整废了的那个?所以他才留下那些警告,所以才有了自己这个……“改过”的L-00?
巨大的荒唐感和冰碴子似的绝望呼啦一下淹了他,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凉气。他拼死追查的真相,就这么血糊淋漓地摊在眼前——他追到头的,是爹的坟。
他瘫坐在骨头架子旁边,手里的身份牌冰得扎手。他瞅着那蜷缩的、好像还在受罪的骨头,想着爹最后那会儿是咋挣扎、咋怕的。是为护着他吗?所以才把他送走,才有了后头这些烂事?
那杨的话,里头有几句人话,几句鬼扯?
“嗡——”
怀里钥匙又滚烫起来,把他从浑噩里拽出来。身后的幽蓝光猛地亮了,那醒过来的“白塔”铁片像是认准了他的血脉,更来劲了,放出的能量震得整个台子乱颤。
断桥对面的怪物们更癫了,开始用裹着角质的膀子撞掉渣的桥墩,发出闷雷似的响。台子边沿扑簌簌往下掉碎块。
没工夫难受了。
林宇吸了口灼热的气,把刻着“St-00 - 林振华”的身份牌死死攥进手心,金属棱子硌得生疼。他最后瞥了眼爹的骨头,把那股说不出的憋屈和火气硬生生按回心底。
他转回身,对着那扑腾的暗红“心脏”和里头幽蓝光乱闪的白塔铁片。
这回,他没再较劲,由着怀里钥匙把他往前带。
他慢慢抬起手,攥紧那把滚烫的、齿纹跟铁片隐隐对着的钥匙,照准水晶柱子,照准那个所谓的“到头了”和“活路”,直直捅过去。
是完蛋,还是开头?
答案,就在碰上的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