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屏幕上的数据窜得像发了疯,密密麻麻的代码和生物序列标识晃得人眼花。林宇眯着眼使劲瞅,想从这片数字洪流里捞出点能看懂的东西,可除了偶尔闪过“Lin系列”、“意识同步率”几个词,剩下的全是天书。
隼蹲在旁边,指头在显示器侧键上按得飞快,呼吸面罩底下发出嘶嘶的急响,比刚才重了不少。
“标记……正在抽提生物标记……”他低声嘟囔,更像在给自己鼓劲,“得绕开三层加密……基金会这帮孙子,锁做得倒结实……”
突然,屏幕角上猛地蹦出个红三角,紧跟着一声刺耳的“嘀——!”
“触发反制了!”隼的声音一下子扯紧了,“他们在远程抹数据!快!”
林宇心口咯噔一下。眼见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出乱码,好些地方甚至闪起了雪花。隼的手指更快了,快得带出虚影,汗珠子从额角滚下来,混着脸上那道疤,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点吓人。
“抓到了!”隼猛地低吼。
屏幕上,乱糟糟的数据流里硬是被剥离出一个玩意儿——是个极其复杂的、由不停变动的螺旋线和光点拧成的三维模型,边上还跟着一长串跳动的坐标和能量波纹图。那模型的核心,隐约能看出点“摇篮-7”的影子,可更复杂,也更……稳当。能量波纹的动静也完全不同,敛着,收着,有种说不出的规律。
“这是……另一个‘摇篮’?”林宇急问。
“不止……这像是它的‘心跳’记录,还有……大概位置!”隼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激动,可马上又被更急的东西盖过去,“坐标正在算……妈的干扰太凶,定不准……大概在……”
话没说完,一声巨响直接把他后半句炸没了!
轰!
破楼的一面墙猛地炸开,砖头水泥块混着硝烟和气浪劈头盖脸砸进来!林宇被整个掀飞出去,后背狠狠撞上后面的墙,眼前一黑,差点没缓过气。
“找上门了!”隼在爆炸响的瞬间就扑倒在地,连着滚到堆杂物后面,怀里死死搂着那注射器和显示器。他抬头从灰尘里往外看,破洞口子外的雾气里,几条穿着“守夜人”黑皮、戴着骷髅面罩的影子正端着家伙往里冲!
“后头走!”隼朝林宇吼,同时从后腰拔出把紧凑手枪,看都没看朝洞口“砰!砰!”两枪,暂时把冲势压了压。
林宇咳着带血的沫子,手脚并用爬起来,耳朵里嗡嗡响。他看了眼隼紧护着的设备,又看了眼炸开的洞口和外面影影绰绰的人,牙一咬,扭头就往楼深处、隼指的方向踉跄冲去。
身后枪声跟炒豆子似的爆开!隼的枪声脆声短促,“守夜人”的家伙则闷响连片,子弹啃在墙和杂物上噗噗作响,碎渣子乱崩。
这破楼里头跟迷宫似的,到处是塌了的隔墙和废机器。林宇全靠本能和求生的念头在瓦砾堆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窜,肺管子烧得慌,脚踝的旧伤更是像有烙铁在里头搅。
他能听见身后咬得死紧的脚步声,不止一个!还有隼边打边退的枪声,夹杂着对方通讯器里传来的、冰碴子似的指令。
“目标A(林宇)往深处跑了!”
“优先抓活的!重复,抓活的!”
“目标b(隼)火力挡路,直接清除!”
清除!林宇心口发凉,脚下发力冲过个拐角,前面是段还算完整的走廊,尽头像是有扇通往外头的小门。
眼看要冲到门口,侧面一扇虚掩的木门“哐”地被撞开!个“守夜人”士兵鬼似的扑出来,枪托带着风直砸他太阳穴!
林宇根本来不及想,多年法医干下来对攻击路线的某种直觉让他下意识偏头缩脖!枪托擦着耳廓过去,火辣辣地疼,带起一阵耳鸣!
他几乎同时动了——一直攥手里那截锋利塑料片,像使解剖刀似的顺势往上一撩!没奔要害,直取对方持枪的手腕子!
“啊!”士兵吃痛叫出声,腕子动脉边上被划开道深口,血汩汩往外冒,家伙事也脱了手。
林宇没纠缠,甚至没多看一眼,用上最后的力气撞开小门冲了出去!
门外是楼另一侧,同样荒草稞子半人高,但远处雾里头隐隐约约像是条废弃铁道。
他不敢停,贴着墙根拼命往铁道方向跑。
身后楼里的枪声突然停了。紧跟着是两声更闷的、加了消音似的枪响。
林宇心直往下坠。隼……
他强迫自己不去琢磨,只是跑,拼了命地跑。肺像个破风箱,每喘口气都带着铁锈味。后背伤口估计又裂了,温乎液体正顺着脊梁沟往下淌。
雾气成了他最好的遮羞布,可也挡住了前头的道。他深一脚浅一脚冲下路基,踩在松动的碎石和烂枕木上,好几回差点栽倒。
就在他以为暂时甩掉尾巴时,前头铁轨方向的浓雾里,突然亮起两道刺眼车灯!引擎吼着由远及近,一辆黑乎乎、没任何标记的越野车像铁怪兽似的撞破雾气,猛打个横拦在他前头。
车门打开,个穿黑风衣的高个男人跳下来,手里没拿家伙,就那么静静看着他,脸上挂着模板刻出来的、没温度的“笑”。
“林宇法医,”男人的声音穿过雾气,清楚又平稳,“‘观察者’总部特派组。危险还没解除,请立刻跟我们上车,保证您绝对安全。”
林宇刹住脚步,大口喘着气,看看这男人,又瞅瞅他身后那辆冒着寒气的越野车。
绝对安全?
他扯扯嘴角想笑,却只发出声干咳。他攥了攥空空的手——那截塑料片不知什么时候搏斗中甩没了。
现在,他连最后那点可怜的“家伙”也没了。
前头是狼,后头是虎。自个儿浑身是伤,油尽灯枯。
他看看风衣男人,又回头望了眼那栋死气沉沉、可能已经把隼吞了的破楼。
然后,他慢慢慢慢地,举起了两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