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百里东君只好放弃般地叹了口气。“是啊。我,我一直在想,那个你为什么不将安世的事情告诉我呢,为此宁愿利用易文君给那个孩子找一个名正言顺的母亲……”
说到这里叶鼎之便见他闭了嘴,颇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一时间不由得失笑:“你现在来问我,我又怎么会知道?”
话虽是如此说,叶鼎之到底还是思索了片刻:“毕竟男人生子实在闻所未闻,我虽不知究竟是怎么……但这事实属不好与旁人言说。
再者,你因为那个我试图抢亲易文君一事认定我只是将你当作友人,而那个我也未尝不会因为什么蛛丝马迹觉得你亦心有所属。
所以或许并非不想说,而是阴差阳错导致相互误会了也未可知呢。”
百里东君听了默默低下头去,握住叶鼎之右手的那只手却是紧了又紧,一幅怕人又跑了的样子引得叶鼎之不由失笑。
他的笑声令百里东君勾了勾唇,眼中掠过一抹近乎疯狂的坚定。
现下的心意相通实属来之不易。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为什么 越珍贵 越浪费 致命的伤 诞生于亲密]
年轻了许多的易卜负手立在回廊内,而不远处一扇紧闭的门里,正不断传出尖锐的惨叫声。
木门被推开的那刻,男人脸上的焦虑也达到了顶峰,不由自主地走了几步迎上前去,便见一个稳婆模样的女人匆匆走上前来:“恭喜宗主,是位千金,夫人也平安无恙。”
眉字间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易卜面色平和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对方接着去忙。
而他自己则仍然站在原地,目光晦涩地望着那间微阖着门的产房。
转眼间,那张还算年轻的、健康的脸便被双目紧闭的病容取代,年老的易卜躺在床榻上,胸口的起伏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忽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这声音惊醒了病中的人,一双眼费劲地睁开,浑浊的眼睛望向来者。
“怎,怎样了……”
“宗主,皇上说可以允了省亲一事,但皇妃拒绝了。”男人说着,目光直直望向易卜,微错开身子:“但她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出宫来看你。”
他身后站着的女子一扬头,往前跨了两步,开口时噪音轻脆:“娘娘说,报应还是来得太晚。若宗主早几十年落得这个下场,那该有多好呢!”
已经油尽灯枯的老人愣住了,片刻后双眼暴突,身躯仿若回光返照般挣动起来。
可床前两人都视而不见,直接转头离开了,只将易卜一人留在房内,任由他痛苦挣扎。】
易文君的脸色微沉,表情一时间有些一言难尽。
她虽非经历过一切的那个人,但到底看过自己往后会遭遇什么,故而也多少能够推断一二。
她清楚若按自己的性子,哪怕近乎毁了自己一生的易卜将死,她也不太可能会让侍女去传那么一番话,至多不过拒绝与对方见面罢了。
所以,此人究竟是得了谁的授意呢?
易文君的眼神不自觉地往洛青阳那边瞟。
她不记得易卜有什么会做得这般绝的仇家,且利用此事,更像是为自己打报不平的人。
若是在进入这个空间之前地她,无论猜谁都断然不会想到洛青阳身上,毕竟在她的记忆之中,这位大师兄总是一副端方儒雅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可是到了现在,经过刚才几役视频里的那些只言片语,她多少已经了解到洛青阳往后的样子;
大名鼎鼎孤剑仙的形象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与刚才的那一幕场景结合起来,易文君发觉自己心中腾起的,竟然是隐秘至极的……欣喜。
她大概是当真压抑得太久了吧。
【[越追问 越无解 哪有答案 不过是咒语]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寂静的房间里忽地响起这样一句问话,洛青阳一惊,立时抬起头来,便就这么对上了易文君无神的双眸。
她没有哭,大抵是出于浑身无力的原因,整个人几乎是瘫坐在那张上面安放着自己的儿子的尸体的床边,口中喃喃地道。
洛青阳听不出她是在真心发问还是自言自语,却还是心中闷痛。
正搜肠刮肚想要找点什么话出来多少安抚一下对方,却忽见易文君自嘲一笑:“罢了。现在无论如何,答案也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语气之中的灰暗与自厌情绪令洛青阳心下一颤,身体也不由得暗暗紧绷起来,一双眼紧盯着易文君看,以防止倘若出现突发情况他却来不及救人。
但这位皇妃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缓慢地撑起身体,最后凝视了片刻她的儿子,方才转脸望向洛青阳。
“我们走吧。”
“走……?”洛青阳看上去好似被这轻飘飘一句话砸得晕头转向的,只能够愣怔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了。
“是啊。不是你说的么?一起离开这里吧。”】
萧若瑾有些发怔。
这一次镜头停留得足够久,让他的目光得以长时间定在那张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轻的面庞上。
他叫做萧羽。
萧若瑾原本还在思索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比此时的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毅然决然地在母亲的面前捅穿自己的心脏,可刚一思索却又迅速放弃了这个念头。
即使一直被弟弟保护着,萧若瑾到底也还是皇室中人。
在夺嫡之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意外,不是么?
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萧若瑾只觉得心头一片苦涩。
【[爱不爱我 谁邀你入笼]
大婚当日,车队将易文君迎入王府,厚重的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而那时她不过才二十余岁。
如今已是几十年过去。
易文君穿了件鲜少穿过的、便于行动的衣服,和洛青阳一起走出皇宫大门,向着远处的山峦迈出脚步。
无人拦她,亦无人能拦。
易文君终是挣脱了那让她困居半生的樊笼,可却不知那宫墙外等待着自己的,究竟是自由,抑或是新的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