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呼吸微紧，心跳声都在耳膜里轰鸣。“所以，它是……”
“一个孵化场。”小龙的声音低沉，“一个灵魂孵化场。”
——轰！柳青脑海深处仿佛被重锤击中。
灵魂？孵化？小龙的话并没有停下，它像是在朗诵某种冷峻的古老铭文，声音里带着不可动摇的冰冷力量。
“这个维度转换器内置了三条核心规则。它们决定了人类文明的走向。”
柳青屏住呼吸。
小龙抬起爪子，缓缓划过虚空。青铜符文的光辉似乎随它的动作闪动，像是在回应。
“第一条规则，保障人类群体存续。”
柳青心头微动。小龙继续道：“这是最基础的逻辑。无论外部环境如何变化，无论天灾人祸还是宇宙动荡，系统都必须确保‘人’这种物种不会灭绝。个体可以死亡，部落可以覆灭，甚至整片大陆可以沉没，但人类整体必须延续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从原始洪荒到王朝更迭，你们总能在灾劫中幸存一支。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柳青喉咙微紧。他想到过往考古中见到的：一批批古老的族群灭绝，但总有新的人群延续火种。原来，这背后可能并非自然选择，而是某种超越人力的“规则”在运作。
小龙停顿片刻，目光更加冷冽。“第二条规则。推动工具与战争，以提升意识密度。”
柳青的眉头狠狠一拧。
小龙缓缓解释道：“人类的意识，不可能凭空成长。只有在工具的使用、资源的争夺、战争的对抗中，思维才会被迫进化。‘工具’提供了外延，‘战争’则逼迫人类在极端条件下爆发出新的认知。”
“你们历史上的大多数飞跃，几乎都与冲突有关。青铜的出现，铁器的普及，蒸汽与火药的应用……没有战争，它们不会被快速推广。没有生死压力，人类的意识密度无法提升到突破点。”
柳青攥紧了拳头，指节微微泛白，手臂上的青筋隐约浮现。小龙看着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换句话说，战争不是偶然发生的，而是早就注定的必然。工具的属性，还有杀戮的行为，本就是密码器设计里，必须被推动的程序。”
柳青心中涌起强烈的不适感。可理智却在低语：历史的确如此。
第三条规则是什么？
柳青心口剧烈起伏，他已隐约猜到，却不敢确认。
小龙的声音终于落下，仿佛是一道冷刃切开了空气：“第三条规则。定期格式化类人机器人。”
柳青浑身一颤。“类人机器人？”
小龙凝视着他，声音压得有些低，更像是在缓缓揭秘：“你遇到的那个董辉，乃至我…… 都属于这种‘被投放的存在’。我们的本质不是血肉，而是程序和意识结合的混合体。存在于‘孵化场’中，就是要扮演陪练、推动者，还有监督者这些角色。”
“每当一个阶段的文明完成目标，我们便会被格式化，抹去记忆，重新设定身份，再次投入人类社会。”
柳青仿佛被人猛然推入冰窟。
董辉、小龙，原来他们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相遇。
“你们……就是工具，那我，真的是意识投射的观察者。”柳青低声喃喃。
小龙没有否认，只是声音放得很平稳，多了些坦然：“没错，我们确实是工具。从一开始就被设定好，要陪着你们、推着你们往前走，偶尔也会制造些矛盾，直到你们的意识能达到新的密度。”
青铜光辉映照在柳青的脸上，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无比。
小龙似乎知道他的心境变化，却依旧不动声色。“柳青，你现在明白了吗？人类文明史，并非偶然的积累，而是‘密码器’规则下的必然结果。”
柳青久久沉默。他胸口像被无形巨石压住，呼吸艰难。那种震动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深刻的“被看穿”感。仿佛自己的一切努力、所有挣扎、每一次以为的选择与坚持，都只是某个庞大系统的试验参数。自己认为的兄弟、朋友一直都是高维的工具。
小龙看着他，声音低沉：“你要记住，这只是冰山一角。密码器的真正威力，远远超出你能想象。”
大厅一片死寂。只有青铜符文的光辉，还在冷冷闪烁，像是无声的注视。
柳青胸口的悸动渐渐平息，他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这一刻之后，他看待文明的眼光，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人类文明史背后的逻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遗迹大厅里，青铜符文的光辉突然暗了一瞬。
柳青猛地抬头。
原本均匀闪烁的符文，此刻开始紊乱，明灭的频率像一颗病态心脏在狂乱跳动。“嗡……嗡……”
墙体震动，石屑簌簌坠落，空气中浮现出细微的电弧。那电弧彼此交织，像透明的脉络，又像错乱的代码，在虚空中不停编织和断裂。
小龙的瞳孔骤然收缩。它抬起爪子，指尖划过虚空，快速捕捉符文频率的变化。
“柳青，不对劲。”它的声音急促，“代码运行的休眠周期，缩短了。”
柳青心中一紧。“休眠周期？”
小龙没有回答，只是飞身跃下，爪子拍在地面上一块青铜石板上。顿时，符文光辉汇聚成一道虚拟的网格，悬浮在他们面前。
那网格本该均匀地跳动，像心电图的波纹般稳定，可此刻，它的曲线已变得疯狂起伏。某些峰值被拉到极高的位置，随即又骤然跌落。
柳青只看了一眼，便直觉到一种不祥的脉动。
“这不是自然波动。”小龙声音低沉，“这是人类意识密度超标的异常反应。”
柳青怔住：“超标？”
小龙缓缓抬头，龙瞳冷冽如刀：“你必须明白，密码器设定了人类意识成长的上限。每一次推进，都应在可控范围内。但现在，某个点被提前突破了。”
柳青心头一震。
就在这时，一声撕裂的惨叫骤然在大厅回荡。
“啊——！”声音沙哑而凄厉，仿佛有人用刀子撕开灵魂。
柳青猛然回身，只见董辉的身体剧烈抽搐。他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眼睛充血，鼻腔与嘴角同时涌出血丝，仿佛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啊啊啊啊——！滚开！不要抹掉我！”
董辉扑倒在地，身体像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他背上的青铜印记疯狂闪烁，每一次亮起，都让他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
柳青眼神骤冷：“提前格式化……”
小龙声音凝重：“没错。系统检测到异常，正在强制清理类人机器人。董辉——被提前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