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离开后，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和凌云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他依旧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林薇薇那些充满暗示和挑拨的话语，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利用你对她的情分……”
“联合外人来打击你……”
“提前泄露核心要求……”
每一个字都犹如毒刺一般，如附骨之疽，试图钻入他那因震惊和挫败而变得脆弱不堪的神经。理智犹如一盏明灯，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烁，告诉他林薇薇的话不可尽信。
她本就对温婉心怀敌意，恰似那豺狼虎豹，又恰好在招标结果公布后如鬼魅般前来，其动机不纯，昭然若揭。况且，温婉在招标会上的表现，那份方案的成熟度和独创性，绝非靠投机取巧或内部消息所能达成，那是她智慧的结晶，是她努力的证明。
然而，情感深处那点属于商人的多疑和属于前夫的不甘，却如恶魔一般，在此刻悄然作祟。
他真的了解现在的温婉吗？
那个在庆功宴上光芒四射、在招标会上冷静锐利的温总，为了成功，为了报复他过往的冷漠，会不会真的……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顾瑾言对她那般倾力支持，难道仅仅是因为欣赏和友情？背后是否真的有他所不知道的交易或默契？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便已成立。
凌云猛地转身，走回办公桌前，按下内线电话：“周诚，进来一下。”
周诚很快推门而入，敏锐地察觉到办公室内低沉的气压和凌云眉宇间未曾散去的阴郁。
“凌总。”
“两件事。”凌云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不带丝毫个人情绪，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普通的公务，“第一，内部彻查，在‘云水间’项目招标准备期间，所有接触过核心招标文件及评审标准的人员名单、访问记录，是否有异常数据外泄或非授权访问。要隐秘进行。”
周诚心中微凛，立刻明白了凌云的意图。这是怀疑中标结果有猫腻？“是，凌总。”
“第二，”凌云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周诚，“动用一些非公开渠道，查一下顾瑾言近半年与‘拾光工作室’的资金往来、资源输送记录，以及……他与评审团几位核心成员，在招标前后的接触情况。”
这个指令，已经明显超出了商业竞争的范畴，带上了浓厚的个人调查色彩。周诚迟疑了一下，还是应道：“明白。”
“记住，要绝对保密。”凌云强调。
“是。”周诚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再次剩下凌云一人。
他坐回宽大的办公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下达调查指令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轻松，反而让那种自我鄙夷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一边为温婉展现出的才华感到震撼和欣赏，一边却又在背后调查她成功的“黑幕”。这种矛盾撕裂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卑劣又可笑。
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需要知道“真相”。
需要知道她的胜利，是否真的那么纯粹无瑕。
需要知道她是否……真的如林薇薇所说，在利用他，报复他。
这种不确定感，比招标失败本身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打开电脑，调出今天招标会的录像，快进到温婉阐述方案的片段。
屏幕上，她自信从容，侃侃而谈，每一个观点都掷地有声。那份光芒，真实得刺眼。
凌云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身影，复杂难辨。
调查已经开始。
他期待着结果，却又……恐惧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