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周默的额角滑落，混合着钟楼战斗中留下的血迹，在脸颊上留下暗红的痕迹。三人挤在废弃印刷厂的地下室里，唯一的光源是林悦带来的应急灯，在潮湿的墙面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毒气...周默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们计划在峰会现场释放？
林悦将微型硬盘接入陈墨留下的备用电脑，屏幕上立即显示出数十份文件。根据这些资料，是一种神经毒剂，无色无味，通过空调系统扩散。中毒者会在30秒内丧失行动能力，5分钟内死亡。
杜云飞拖着受伤的腿挪到屏幕前，脸色比灯光还要苍白：他们疯了吗？那可是三十多位国家领导人！
不仅如此。林悦调出一张建筑平面图，红城会议中心连接着地下购物广场，峰会当天预计会有上千名市民在那里。如果毒气泄漏...
周默一拳砸在墙上，灰尘簌簌落下：这就是他们的计划。制造国际性大屠杀，引发全球恐慌。他转向林悦，能确定毒气的来源吗？
林悦放大一张货运清单：港口第三仓库。这些标注为清洁剂的集装箱，实际上装的是制造的前体化学品。
印刷厂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周默凝重的面容。我们需要确凿证据，然后才能通知警方采取行动。
警方？杜云飞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警方没有他们的人？
周默与杜云飞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又一道闪电亮起，周默突然注意到杜云飞瞳孔细微的收缩——当提到港口时那不自然的表情变化。
云飞，周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钟楼里那个人叫杜远山。你们认识？
地下室陷入死寂，只有雨水渗入地下的滴答声。杜云飞的右手缓缓移向腰间的匕首，而周默的手指已经搭上了扳机。
林悦突然插入两人之间：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雷声轰鸣，震得地下室微微颤动。杜云飞终于垂下眼睛：他是我哥哥...同父异母。
周默的枪口纹丝不动：继续说。
我十六岁那年才知道他的存在。杜云飞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父亲在特种部队时的...意外产物。杜远山从小被培养，现在是外勤组负责人。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但我跟他不是一路人，否则刚才在钟楼就不会救你。
林悦迅速调出一份档案：杜远山，35岁，确实负责在红城的所有外勤行动。根据情报，他直接对组织的负责。
周默缓缓放下枪，但眼神依然警惕：为什么隐瞒？
因为我知道你会这样反应。杜云飞扯开腿上的临时包扎，露出狰狞的枪伤，这一枪够证明我的立场了吗？
又一道闪电照亮地下室，周默看到杜云飞眼中不仅是疼痛，还有某种更深的东西——被至亲背叛的痛苦，以及证明自己的渴望。
天亮前我们必须查清港口的状况。周默最终说道，转身开始检查武器，林悦，联系陈墨，让他准备好干扰设备和逃生路线。云飞...你的腿能走吗？
杜云飞咬牙重新包扎伤口：死不了。
林悦递给周默一个耳麦：最新型号，防干扰范围500米，内置生命监测系统。她犹豫了一下，我应该跟你们一起去。
太危险。周默摇头，我们需要你在后方协调，如果我和云飞失手...
没有如果。杜云飞已经站了起来，尽管脸色苍白如纸，我们不会失手。
凌晨三点，雨势稍减。周默和杜云飞像两道影子般滑过港口区的铁丝网缺口。第三仓库孤零零地矗立在码头边缘，周围没有灯光，但红外热像仪显示门口有两个守卫。
东侧守卫每15分钟巡逻一次。周默通过耳麦低声说，西侧那个一直在玩手机，警惕性较低。
杜云飞点头：我从排水管爬上去，打开天窗。你解决东边的守卫。
周默按住他的肩膀：你的腿...
我说了，死不了。杜云飞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再说了，家族恩怨总得了结。
不等周默回应，杜云飞已经消失在雨幕中。周默深吸一口气，向东侧移动。守卫正打着哈欠转身巡逻，周默从背后无声接近，一记手刀精准击中颈部神经，守卫软绵绵地倒下。
他迅速将昏迷的守卫拖到隐蔽处，抬头看向仓库屋顶。杜云飞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天窗边缘，动作比想象中敏捷，完全看不出腿上有伤。
天窗无声开启，两人通过绳索降入仓库内部。昏暗的空间里堆满了集装箱，大部分都贴着易碎品清洁剂的标签。周默用多功能刀撬开其中一个，里面整齐排列着金属罐，标签上只有一串数字代码。
b类前体化学品。杜云飞低声说，加上那边的A类，足够制造一吨。
他们继续深入仓库，在最里侧发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实验室。桌上散落着笔记和方程式，墙上钉着红城会议中心的详细平面图，所有通风口都用红笔标出。
找到了。周默拍下所有资料，这就是证据。
突然，耳麦中传来林悦急促的警告：有人来了！三辆车正驶向仓库，距离800米！
周默和杜云飞迅速熄灭手电，隐藏在货架后方。不到两分钟，仓库大门开启，刺眼的车灯照了进来。
快点卸货！天亮前必须完成调配！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杜远山，右肩缠着绷带，正指挥手下从车上搬下更多金属罐。
杜云飞的身体瞬间绷紧，周默能听到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透过货架缝隙，他们看到十几个黑衣人正将新到的化学品搬入实验室区域。
教授说了，21号上午10点准时行动。杜远山对一个戴眼镜的男子说，毒气浓度要控制在每立方米0.3毫克，确保会场内所有人中招，但不会立刻死亡。我们要的是人质，不是尸体。
眼镜男推了推镜片：空调系统入侵程序已经准备好了，通过市政管理后台就能远程启动。
周默的心沉了下去——市政内部果然有他们的人。
杜远山突然转向货架方向，眯起眼睛：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周默屏住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杜云飞的手按在他的枪上，微微摇头——现在交火寡不敌众。
一只老鼠恰好在此时窜过货架，杜远山松了口气：该死的老鼠...继续工作！明天晚上进行最终测试！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实验室区域时，周默和杜云飞悄无声息地退回天窗下方。就在杜云飞准备攀爬绳索时，一个金属罐从他口袋中滑落，在寂静的仓库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谁在那里？！杜远山厉声喝道，枪声随即响起，子弹打在货架上火花四溅。
周默推着杜云飞爬上绳索，自己垫后还击。杜远山已经认出了弟弟的身影，脸色变得狰狞。
杜云飞！你这个叛徒！他怒吼着冲过来，子弹擦着杜云飞的小腿飞过。
两人先后爬出天窗，在屋顶上狂奔。身后，仓库里警铃大作，探照灯开始扫射整个码头区。
分头走！周默将装有证据的存储卡塞给杜云飞，把这个交给林悦！我引开他们！
不等杜云飞反对，周默已经纵身跳向相邻的仓库屋顶，同时朝下方开了两枪。探照灯立刻转向他的方向，六七个黑衣人追了过去。
杜云飞咬紧牙关，拖着再次流血的小腿，向预定集合点移动。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脑海中哥哥狰狞的面孔给了他继续前进的力量。
二十分钟后，杜云飞跌跌撞撞地闯入安全屋，林悦和陈墨立刻扶住他。
周默呢？林悦焦急地看向他身后。
杜云飞将存储卡交给她，声音嘶哑：他...引开了追兵...
陈墨已经将存储卡插入电脑，会议中心的平面图和毒气配方立刻显示在屏幕上。天啊...他们计划通过市政系统入侵空调...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我可以通过反向追踪找出内鬼！
林悦为杜云飞处理腿伤，发现子弹擦过的伤口已经感染：你需要医院！
不行！杜云飞抓住她的手腕，我哥...杜远山知道我们的样子。现在露面就是送死。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林悦望向雨幕笼罩的城市，心中默默祈祷周默安全脱险。
突然，安全屋的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三短两长，是周默的信号。林悦飞奔过去开门，浑身湿透的周默跌了进来，左臂有一道新鲜的刀伤。
甩掉他们了...他气喘吁吁地说，目光立刻锁定在电脑屏幕上，找到内鬼了吗？
陈墨摇头：市政系统有几十个有权限的账号，需要时间...
周默走到杜云飞面前，两人对视良久。最终，周默伸出手：谢谢你带回了证据。
杜云飞握住那只手，力道大得惊人：下次别让我先走。
林悦打断这片刻：根据这些资料，需要一种特殊催化剂才能完全激活。如果我们能找到并销毁它...
就能破坏整个计划。周默点头，调出另一张图片，仓库实验室的笔记提到催化剂存放在老地方...
杜云飞突然直起身：我知道在哪...父亲在城郊有一处废弃工厂，小时候杜远山常带我去那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暗河在红城的第一个据点。
周默迅速做出决定：陈墨继续追踪市政内鬼。林悦准备解毒剂和防护装备。云飞和我...他顿了顿，我们去端掉他们的老巢。
现在？林悦看着窗外未停的暴雨，你们都需要处理伤口！
没有时间了。周默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峰会后天就开始，明天他们就会进行最终测试。今晚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杜云飞已经挣扎着站起来，尽管脸色惨白但眼神坚定：这次...我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周默从背包取出两个黑色小装置，递给杜云飞一个：林悦研发的微型Emp，能瘫痪电子设备30秒。关键时刻用。
当两人再次踏入雨夜时，林悦站在门口，手中握着另一枚存储卡：这里面有的分子结构...如果我没能...至少有人能研发解药。
周默深深看了她一眼，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凝聚在那目光中。然后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被大雨吞没。
在他们身后，陈墨突然惊呼：找到了！市政系统异常登录来自副市长办公室！他最近三个月每周都会在深夜访问空调控制系统！
林悦迅速记录下这一信息，同时监控着周默和杜云飞的生命体征。两个光点正在向城郊移动，其中一个——杜云飞的——波动已经越来越微弱。
快一点...她低声祈祷，再快一点...
远处雷声滚滚，仿佛整座红城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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