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弟弟老闹腾着要见“多多”,还以为兰云往自个脸上贴金,没想到居然是他。
果然亲兄弟的审美观,是一致的,这男人果真美的不可方物,怪不得那个杀神会动心。
小家伙一把抱住沈小宝的胳膊,把脸埋在他袖子上,闷闷地说:“多多,辰辰想你了……你睡了好久。”
“是哥哥不好,让辰辰担心了。”
沈小宝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扫过房间,看见招娣还在抹眼泪,忍不住打趣:“大姐,别哭了,再哭,肚子里的小家伙该笑话你了。”
招娣愣了一下,连忙擦了擦眼泪,嗔怪道:“就你嘴贫!”
沈小宝又看向沈冉,笑着说:“小弟,许久未见,又长高了。”
小娃娃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那是,我可是要长到八尺高,保护哥哥!”
一家人说说笑笑,气氛总算轻松了些。
可沈小宝心里却空落落的,他扫了一圈,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正准备开口问,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碗摔碎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兰云站在门口,手里的药碗摔在地上,汤药洒了一地。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可当他看见沈小宝睁着眼睛看他时,那双疲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里面翻涌着激动、狂喜,还有一丝后怕。
“宝宝……”
兰云声音沙哑,几步冲过来,小心翼翼地握住沈小宝的手,像是怕一用力,人就会消失似的,“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快吓死了。”
沈小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一酸,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这不是醒了吗?哭什么,一国之君,还哭鼻子,不怕被人笑话?”
兰云却不管不顾,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哽咽着说:“我不管,你醒了就好……你睡了整整一周,我每天都在祈祷,要是你再不醒,我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小宝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舍不得推开。
他闻着兰云身上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你多久没洗澡了?这老油味,快把我熏晕了。”
兰云愣了一下,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尴尬地笑了笑:“我……我忘了。这几天一直在你床边守着,没心思打理。”
“那也不行,一会儿必须洗。”沈小宝故作严肃地说。
“好好好,都听你的。”兰云连忙点头,眼里满是宠溺。
房间里的人看着这对小情侣打情骂俏,识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沈夫人给招娣和影帝使了个眼色,姐妹俩会意,拉着还在愣神的沈老爷往外走。
刚出房门,沈老爷就挣脱开她们的手,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你个东陵国君!好你个兰将军!我就说他怎么舍命把我们家小宝带回来,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想撬我们沈家的墙角,没门!我坚决不同意!”
沈夫人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老爷,你别这么大火气。小宝的命是兰云救的,而且他们俩是真心相爱的,有什么不好?再说了,没准咱沈家还要出个男皇后呢!”
“男皇后?”沈老爷眼睛一瞪,“那怎么行!自古以来,哪有男皇后的道理?就算小宝同意,大臣们能同意吗?子民们能同意吗?到时候,别人只会说小宝是红颜祸水,是傍上国君的妖孽!这让我们沈家的脸往哪搁?”
“老爷,你这想法就太极端了。”
沈夫人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父母的,只要孩子过得好就行。再说了,沈家的后不是还在吗?招娣肚子里的孩子姓沈,冉冉也是沈家的根,小宝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错?”
招娣也连忙附和:“就是,爹,我肚子里的孩子,陈大哥说了,将来姓沈,肯定给咱沈家传宗接代。”
陈冉也点头:“对,我以后也要考状元,给沈家争光!”
沈老爷被她们说得哑口无言,脸色还是不好看。
沈夫人偷偷给招娣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再说了。
这时,她瞥见引弟正盯着不远处的一个白脸少年看,眼睛都直了,还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碎发。
沈夫人心里一动,捅了捅沈老爷,笑着说:“你看咱小妹,这是思春了。看见帅哥,都知道整理头发了。”
沈老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引弟正和那个白脸少年聊得热火朝天,脸上还带着红晕。
他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这丫头,都二十好几了,总算开窍了。”
沈夫人也笑了:“女为悦己者容,这有什么不好?只要她能找到喜欢的人,过得幸福,比什么都强。”
夫妻俩相视一笑,之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沈夫人拉着沈老爷往房间走,边走边说:“走,咱回房去,别在这杵着了,让孩子们好好聊聊。兰云既然敢带着小宝来找我们,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们要相信他,也要相信小宝。”
沈老爷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他心里清楚,自家夫人说得对,只要孩子过得好,其他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将军府书房的炭盆烧得正旺,橘红色火光裹着松木香漫在暖阁里。
苏沫四仰八叉蜷在矮脚塌上,二郎腿翘得快蹭到案几,指尖捏着瓣橘子,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淌也不管,嘴里还嚼得咯吱响:“阿淼昨日带着我摸了趟京兆尹府的库房,那洛阳城布防图都卷了边儿,底下还压着张地下管道密道图。别说拿皇帝首级,就是摸进后宫偷贵妃的金步摇,我都能给你画出三条近路。”
兰云正临窗翻着账册,闻言只抬了抬眼,青瓷茶盏在手里转了个圈,浮沫撇得干干净净:“拿?你倒是说说,那位藏在驸马府的暗桩,舍得他府里那位抱着蜜饯罐儿的娇气公主,还有刚满周、一笑就流口水的粉娃娃?”
尾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苏沫听着却没恼,反倒把橘子皮往铜盘里一丢,坐直了些:“舍不得也得舍啊。主子您埋在唐国这颗棋,本就是要在最要紧的时候炸响的,总不能真让他守着老婆孩子过一辈子安稳日子。”
“那你呢?”
兰云忽然把账册往案上一拍,纸页翻得哗哗响,“城西那间绸缎庄,上月刚盘给你身边那小暗卫。这月又把城南的胭脂铺改了他的名字,苏小侯爷,这是给人攒嫁妆,攒到第几间了?”
苏沫耳尖猛地一红,伸手挠了挠后颈,先前的嚣张劲儿散了大半:“他、他打小就没个亲人,手里没点实在东西傍身,往后要是离了我身边,让人欺负了怎么办?再说了,他可是我苏沫唯一的近卫,总不能让他跟着我受委屈。”
“哦?”
兰云拖长了语调,端起茶盏抿了口,眼底浮起促狭的笑,“照这么说,你干脆把整个苏侯府都拱手送过去,岂不是更省事?正好有个能替你管账的‘夫人’,你就能天天揣着糖糕去逗闹市里的猴子,日子多舒坦。”
“主子!”
苏沫急得差点从塌上跳起来,“您又拿我取笑!我跟他那关系……再说了,我逗猴子也不是白逗,那猴子可是解救沈家的唯一筹码,我多跟它混个脸熟,往后遇到什么事,也能帮衬着不是?”
兰云手里的茶盏顿了顿,茶汤晃出圈涟漪。
他垂着眼,声音轻了些:“可他只会记得,是苏小侯爷天天给他家小宝带糖人,是苏小侯爷替他挡了三回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