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兰言儿体内的邪物再也受不住咒术的灼烧,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竟硬生生剥离了他的魂魄,化作一团黑雾疯狂窜逃!
“就是现在!”
沈小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三清铃去!送这鬼物入地府!”
三清铃应声飞射而出,在空中盘旋一周,化作一个金色光圈,将那团黑雾死死锁在三丈之内。
黑雾在圈中冲撞、嘶吼,却始终无法突围。
“兰将军,”沈小宝的声音很轻,气若游丝,“这铃……只能困它十二个时辰……快去找天师来收服……我……我无能为力了…这玉佩…”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从半空直直坠落,像一片失去生机的叶子。
兰云驾着赤兔马疯了般冲过去,伸手欲接,可一道黑影比他更快,一袭黑袍的男子如鬼魅般出现,抢先一步将沈小宝抱在了怀里。
“小宝,对不起,来晚了。”
黑袍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将沈小宝背在身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随即,他眼神一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漆黑的皮鞭,对着三清铃中乱窜的怨灵狠狠抽去!“啪”的一声脆响,黑雾竟被抽得四分五裂,哀嚎着想要遁逃。
“你是何人?放开小宝!”
兰云怒喝着追上去,却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住,无论他如何挥刀砍击,屏障都纹丝不动。
“你还是把精力放在后面吧。”黑袍人侧过头,声音冷冽,“东陵军快到了,小宝交给我。他的命快散了,处理完这东西,我自会带他疗伤。”
说着,他缓缓掀开兜帽,露出一张与兰云一模一样的脸!
身后众人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此起彼伏:
“两个兰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双胞胎兄弟?可从未听说过啊!”
“太神奇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兰云也惊得瞳孔骤缩,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但看着黑袍人背上气息奄奄的沈小宝,他很快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恳求:“我信你。但等他好了,记得……归还于我。”
黑袍人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看心情吧。”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打了个响指。
那团还在挣扎的怨灵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瞬间被扯入一个漆黑的漩涡,竟是直接被传送进了阴曹地府。
天边本已凝聚起厚重的雷云,天雷蓄势待发,似要降下天罚终结这场闹剧。
可随着黑袍人的动作,雷云竟缓缓散去,阳光刺破云层,洒在狼藉的战场上。
一切尘埃落定,快得让人恍惚,仿佛刚才的腥风血雨,都只是一场荒诞的南柯一梦。
而此时九天之上,流云如瀑的天幕下,天道正半倚在白玉栏杆上,怀里抱着只醉得四仰八叉的人形白狐。
狐狸爪子还攥着个空酒坛,毛茸茸的脑袋在天道衣襟上蹭来蹭去,嘴里骂骂咧咧:“那只狗东西……又把小宝拐走了……看本狐不扒了他的狗皮,抽了他的狗筋!”
天道低笑一声,伸手顺了顺狐狸炸开的毛,指尖划过它泛红的眼角:“小东西,你让吾劈的雷,不是已经照着做了?”
他挑眉看着怀里醉态可掬的小家伙,眼底的笑意漫出来,“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没成功!”
狐狸猛地抬起头,醉眼朦胧却透着股较真的劲儿,尾巴尖愤愤地扫着天道的胳膊,“本狐都看见了!那雷连他衣角都没蹭着!大哥,你分明就是留了手!”
它打了个酒嗝,又开始碎碎念,“狗东西要是敢不把小宝还回来,本狐就把他俩捆成麻花,扔回子仁叔的肚子里重造!看他还敢不敢不听话!”
“好好好,”天道无奈地哄着,指尖轻点它的鼻尖,“吾跟你保证,你的主母,永远都是你的主母。”
狐狸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把脑袋埋回他颈窝,爪子拍了拍空酒坛:“这还差不多……像个当大哥的样……来,咱哥俩继续喝!谁先醉倒谁是小狗!”
“好啊,”天道拿起旁边的酒壶,给它重新斟上,语气里带着纵容的笑意,“小白,喝断片了,明天可别赖吾灌你。”
“谁、谁会断片啊!”狐狸挺起小胸脯,爪子叉着腰,“本狐的酒量在青丘……那可是横着走的!”
话没说完,脑袋一歪,又醉晕了过去,毛茸茸的尾巴却下意识地缠上了天道的手腕,像怕他跑了似的。
抱歉,抱歉,作者大大原本是想营造一个温情的故事,可惜了,天不遂人愿,沈小宝毕竟是个肉体凡胎,死亡也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因果关系就好似太阳晒石头热”的习惯性联想,并非客观存在的必然联系,大家多多谅解。
《忆君》
十载风霜各一方,
江湖浪迹断人肠。
梦魂犹绕青衫影,
醒后空余冷月窗。
曾共春堤寻柳色,
同斟寒酒话疏狂。
掌心温度今何在,
只恐相逢鬓已霜。
风摇烛影夜未央,
提笔难书寸寸伤。
旧物蒙尘思故友,
残灯照壁忆回廊。
君如孤鹤游云外,
我似浮萍寄水旁。
此念沉沉深入骨,
年年岁岁断肝肠。
雁字不传千里信,
鱼书难托九回肠。
凭栏望断天涯路,
唯有清风伴我旁。
忽闻夜雨敲窗牖,
疑是君归踏叶响。
披衣起望空庭寂,
唯有残荷立冷塘。
此身虽在尘嚣里,
魂魄常随旧履香。
东陵国的宫城之上,斑斓的王旗猎猎作响,旗面苍鹰在暮色中舒展羽翼,一如城楼下身着玄金龙纹王袍的兰云。
他早已不是当年纵马沙场的将军,佩剑换作璞玉,眉宇间锋锐渐敛,沉淀出王者的威仪。
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二十座城池,谁能想到一年前他与墨情等人边境汇合,带着残部绝地反击,竟凭着雷霆之势连下诸城,被百姓簇拥着登上王座,成了东陵新主。
“王上,唐国太子飞鸽传书到了。”内侍捧着鎏金托盘上前,明黄帛书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兰云展开帛书,眸中掠过暖意,李茂遒劲的字迹跃然纸上:
已亲率十万精兵自洛阳出发,三日后驰援东陵,愿并肩破敌。
三日后,唐国玄甲铁骑踏着烟尘而至,李茂银甲未卸,翻身下马直奔兰云帐中:“兰云兄,本太子奉父王之命驰援,这东陵江山,你我共守!”
兰云握住他的手,掌心厚茧相撞,仍是当年沙场并肩的温度:“多谢茂太子仗义,东陵百姓会记得这份情谊。”
两军合力,半月便平定东陵残叛。
太庙前,兰云以新王之尊与李茂签下和平条约,朱红印泥落下时,李茂望着他微颤的指尖,低声道:“兰云兄,我得回唐国了。”
兰云指尖一顿,望着他眉宇间的焦躁,沉声问:“可是唐国出事了?”
李茂攥紧腰间玉佩,那是老师沈小宝亲手所赠,此刻却冰凉刺骨:“老师是兰云兄心尖上的人,也是我的导师。我这太子当得再风光,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住,又有何用?”
兰云猛地攥紧王印,指节泛白,喉间涌上腥甜。
沈小宝离去时那句“待你安定,我便归来”
还在耳畔,如今却成了悬在心口的利刃。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拍了拍李茂的肩:“小宝他吉人天相,或许尚有转机。你既忧心,便回去吧,东陵有我,条约已定。”
李茂点点头,眼中燃起决绝:“兰云兄保重。我此去唐国,已决意拜周砚臣先生为师。从前总想着沙场建功,如今才懂,唯有精研治国之道,方能护住想护的人,护得住唐国子民,也护得住……像老师这样,值得被珍视的人。”
说罢转身传令拔营,十万精兵连夜拔寨,银甲洪流在月色下向唐国疾驰。
兰云立于城楼,望着远去的灯火,指尖抚过腰间玉佩,那是沈小宝临行前相赠的信物,冰凉的玉质下,是他滚烫却无处安放的牵挂。
东陵的王旗依旧猎猎,只是新王的眼底,已覆上一层化不开的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