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渡的血腥味被夜风吹散，却吹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寒意。那声“够了”，那漠然视众生如蝼蚁的苍老声音，那挥手间让炼气化神中期高手自爆的恐怖威能，如同梦魇，烙印在所有幸存者的神魂深处。
三百悍卒，经此一役，折损近半，余者亦个个带伤，虽胜犹惧。他们沉默地打扫着战场，收敛同袍遗体，看向林凡的眼神，敬畏之中更添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恐惧——对那股吞噬厉鬼、硬撼煞尊的恐怖力量的恐惧。
沐晚秋俏脸苍白，走到林凡身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司马…方才那…”
“一位真正的老怪物。”林凡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弯腰，从煞尊自爆留下的焦坑边缘，拾起半块未被彻底摧毁的黑色令牌。令牌材质特殊，正面刻着一个更加复杂诡异的鬼首，背面则是一个模糊的“圣”字纹路。
“幽冥道，‘圣尊’？”林凡摩挲着令牌，眼中血芒一闪而逝。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响起：
【获得关键物品：圣尊令（残）】
【解除高阶幽冥道力量，解锁部分信息：幽冥道内部等级森严，疑似存在‘鬼煞’、‘影煞’、‘蛊煞’（己诛）、‘圣尊’（未知）等多层结构。其最终首脑或被称为‘幽冥教主’。】
【警告：宿主己引起幽冥道最高层注意，危险等级极大提升。】
林凡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弧度。危险？他要的就是危险！越是强大的对手，吞噬起来才越有滋味！
“清理战场，撤回军营。”林凡下令，声音不容置疑。
回到军营时，天色已微亮。王彦章早已得报，亲率亲兵在营门等候。当他看到伤亡惨重的精锐，感受到林凡和沐晚秋身上那尚未平息的惨烈煞气和一丝更深沉的威压痕迹时，这位沙场悍将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听完林凡简略的汇报（再次略过吞噬细节，只强调惨烈搏杀和最后那神秘强者的干预），王彦章久久沉默。
“炼神还虚…甚至更高…”他喃喃自语，虎目中第一次流露出深深的无力感。那种层次的存在，己非千军万马所能轻易抗衡。
“将军不必过于忧虑。”林凡忽然开口，语气依旧平静，“那等存在，自有其限制，轻易不会首接插手世俗纷争。否则，今日来的就不会只是一道神念。我等只需在其划下的规则内，尽快提升实力，斩断其爪牙即可。”
他的话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力量，让王彦章和沐晚秋焦躁的心绪稍稍平复。
“林司马所言极是。”王彦章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此战虽损失不小，但重创幽冥道精锐，击毙其头目，乃是大胜！本将即刻为将士们请功！司马与沐仙子居功至伟！”
他看向林凡的眼神，已经不再是看待一把好用的刀，而是带着一丝平等的重视，甚至…一丝隐晦的依赖。
“有功将士，厚恤重赏。阵亡者，双倍抚恤。”林凡补充道，语气自然，仿佛这本就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事。
王彦章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理应如此！”他已经下意识地开始尊重林凡的意见。
回到帅帐，林凡屏退左右，只留下沐晚秋。
他拿出那半块圣尊令，放在桌上：“沐仙子，天师道渊远流长，可知这‘圣尊’究竟是何来历？幽冥道如此结构，其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沐晚秋凝视着令牌，秀眉紧蹙，沉吟良久，才缓缓道：“天师道典籍中，对幽冥记载并不多，只知其源远流长，可追溯至上古巫鬼之道，信奉幽冥血海，修炼方式歹毒异常。‘圣尊’之称…我似乎在一卷残缺的上古典籍中见过提及，疑似与传说中的‘幽冥教主’有关，但其具体…恕晚秋学识浅薄。”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至于其目的…搜集特殊魂魄与体质，炼制邪器，培养鬼奴妖兵…其所图绝非小可。古籍有云，‘幽冥现，血海翻，万灵泣，轮回断’…恐怕，他们所谋，乃是要颠覆阴阳，重现上古幽冥血海之景！”
林凡目光微闪。颠覆阴阳？重现血海？这野心倒是配得上其手段。
“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林凡手指敲着桌面，“必须在幽冥道真正发动前，尽可能削弱其力量，并找到应对那‘圣尊’乃至‘幽冥教主’之法。”
他看向沐晚秋：“仙子，天师道乃玄门正宗，可有传承克制幽冥之法？或者…类似‘请神’、‘召将’之术，能请得上界仙真之力临凡？”
沐晚秋闻言，苦笑着摇头：“晚秋修为低微，所学有限。天师道确有请神召将之秘法，但皆需特定仪式、法坛、法器，且需耗费大量修为乃至寿元，请来的也多是天兵天将一丝分神，威力有限，且极难成功…对付寻常妖邪尚可，若要应对‘圣尊’那般存在…”她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林凡并不意外。他问此话，本也只是试探。
“既如此，唯有自强一途。”林凡站起身，目光锐利，“我需要更强的力量，更需要…一支完全听命于我、无惧幽冥鬼术的精锐力量！”
他看向王彦章之前送来的、那代表着可以调用府库资源的手令，一个计划逐渐清晰。
“沐仙子，还需劳你一事。”林凡语气郑重，“请你根据天师道典籍，尽可能绘制出更多、更强的破邪、静心、护魂类符箓。材料所需，尽可从节度府库支取，不够便找我。”
“好！”沐晚秋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林凡又拿出那瓶得自黑衣妖人的丹药，倒出几颗嗅了嗅，眼中幽光闪烁：“另外，我还需大量药材，有些…或许比较偏门冷僻，甚至带毒。”
沐晚秋有些疑惑，但并未多问，只是点头：“晚秋对药理也略知一二，可帮司马甄别。”
“有劳。”林凡点头，随即拿起纸笔，飞快地写下一长串药材名单，其中大多性偏阴寒，甚至有几味乃是剧毒之物。
沐晚秋接过名单，越看越是心惊，这些药材若按特定比例调配…她猛地抬头看向林凡：“司马，你这是要…炼制激发潜能、透支生命的虎狼之药？！”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林凡眼神冰冷，“一支不怕死、不怕痛、甚至不惧轻微鬼术侵蚀的‘鬼兵’，才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作用。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让他们轻易死掉。”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沐晚秋感到一股寒意。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林凡那双深不见底、毫无动摇的眼睛，最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准备。”
沐晚秋离去后，林凡独自坐在帐中。
他内视己身，与煞尊一战，吞噬大量厉鬼和其部分本源，虽未首接突破，但《幽海蛟噬功》己臻至炼气化神初期的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可迈入中期。丹田内的罡气更加磅礴精纯，带着吞噬一切的属性。
而那枚墨蛟逆鳞与他的联系也更加紧密，脑海中蛟龙的残念咆哮越发清晰，那股毁灭与杀戮的欲望几乎要化为实质。
“力量…还需要更强的力量…”林凡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那半块圣尊令。
忽然，他敲击的动作一顿。
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令牌本身阴冷材质的…温热感？
他猛地拿起令牌，仔细感知。没错！在令牌断裂的切口深处，似乎镶嵌着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材质融为一体的…暗红色晶粒？
若非他灵觉敏锐，《幽海蛟噬功》又对能量异常敏感，绝难发现！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罡气探入，触碰那点暗红晶粒。
轰！
一股灼热、暴戾、却又带着一丝神圣浩然气息的奇异能量，猛地从那晶粒中反馈而出！与他体内的蛟煞罡气剧烈冲突，却又产生一种诡异的吸引！
“这是…何物？！”林凡心中剧震！这气息，与幽冥道功法格格不入，甚至隐隐相克！
系统提示音急促响起：
【检测到极高能量反应…分析中…】
【确认为：上古异兽·煌焱金鹏精血结晶（极度稀薄）】
【属性：至阳至刚，克尽天下邪魔。】
【状态：被强行封印于圣尊令中，用途未知。】
【警告：此物与宿主当前功法属性相克，强行接触可能引发能量冲突，重伤己身！】
林凡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至阳至刚？克尽邪魔？封印在圣尊令中？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幽冥道圣尊，为何要将一颗克制自身的力量结晶，藏在代表身份地位的令牌之中？！
除非…这不是他的东西！而是战利品？或者…是他无法摧毁，只能封印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属性相克？
《幽海蛟噬功》的特性是什么？是吞噬！吞噬阴煞死气，吞噬魂能，甚至…吞噬其他属性的力量，化为己用！
这缕至阳精血，对别人或许是毒药，对他而言，或许是…大补之物！是打破瓶颈，淬炼罡气，甚至平衡蛟龙煞念的绝佳契机！
风险极大，但收益…无法估量！
林凡眼神中的疯狂愈发炽烈。
他没有任何犹豫，首接对系统下令：“系统，辅助我解析并引导煌焱金鹏精血能量，以《幽海蛟噬功》逐步吞噬炼化！最大化降低风险！”
【指令收到。解析引导需消耗枭雄点3000点。是否确认？】
【警告：风险极高！】
“确认！”
【枭雄点-3000。开始解析引导…】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林凡脑海，系统开始全力运算引导之法。
林凡深吸一口气，握住那半块令牌，罡气缓缓包裹住那粒暗红晶粒，按照系统给出的路线，开始尝试引动那一丝至阳精血…
帐外，天色大亮。
而帐内，一场更加凶险、关乎未来的吞噬，才刚刚开始。
汴州的风暴，从未停歇，反而正在酝酿下一轮更猛烈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