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摩擦，清晰地穿透了乌江堰的喧嚣与哭嚎，砸在高骈和圣尊虚影的心头。
高骈脸上的狂热与狰狞彻底僵住，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他眼睁睁看着林凡吞噬了那海量的归墟之力和生魂怨力，非但没死，气息反而变得更加深不可测，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层次！
圣尊的虚影剧烈波动，那两点惨绿鬼火般的瞳孔死死盯着林凡，充满了暴怒、怨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林凡身上散发出的那丝微弱却真实的归墟湮灭意境，让他这具依靠祭坛和血祭维持的分身都感到本能的不安！
“怪物…你是怪物！”高骈失声尖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中的幽冥骨剑都在颤抖。
“怪物？”林凡缓缓从坑洞中完全升起，脚踏虚空，周身缭绕着灰黑与暗金交织的诡异气流，每一步落下，脚下的空间都微微扭曲，“比起你们用万民生魂显祭邪神，我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他目光扫过坑洞边缘那些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民夫，眼中毫无波澜，只有冰冷的杀意。
“圣尊…”林凡看向那模糊的虚影，“你这藏头露尾的老鼠，分神降临又如何？今日便让你这缕分神，彻底留在这里！”
“狂妄！”圣尊虚影发出嘶哑的咆哮，虽然震惊于林凡的变化，但他绝不相信一个刚刚突破金丹中期的小辈能真正威胁到他！“蝼蚁撼树！本座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圣道之力！”
虚影猛地膨胀，无尽的幽冥死气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鬼爪，鬼爪之上，无数怨魂哀嚎缠绕，带着撕裂神魂、冻结一切的恐怖威能，狠狠抓向林凡！这一击，远超之前任何手段，乃是圣尊这缕分神能动用的极限力量！
高骈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厉声嘶吼：“所有弟子听令！结万鬼噬魂大阵！助圣尊诛杀此獠！”
残存的幽冥道修士强压恐惧，纷纷掐诀，一道道幽冥鬼气注入空中那巨大鬼爪，使其威势再增三分！鬼爪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己让地面龟裂，修为稍弱的黑狼卫和牙兵都呼吸困难，几欲跪倒！
裴旻脸色惨白，却死死握着剑，挡在林凡侧翼。狼一等人更是嘶吼着结阵，准备拼死一搏。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林凡眼神却依旧平静。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之中，不再是暗金黑色，也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心悸的——混沌之色！
仿佛有无数的灰黑色气流与暗金光芒在其中生灭、交织、坍缩！那是初步融合了归墟、幽冥、蛟煞、煌焱等多种力量后，产生的某种未知变化！
他没有动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简单地、缓缓地，向前推出一掌。
这一掌，看似缓慢，却仿佛推动着整片空间！所过之处，光线扭曲，声音消失，一切能量都变得紊乱、沉寂！
【混沌归墟】！
这是他初步融合力量后，本能施展出的…他自己都未曾命名的一击！
掌印与那遮天鬼爪，毫无花哨地碰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冲击的西溢。
只有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布帛被缓缓撕裂的…嗤啦声！
那凝聚了圣尊分神和数十名幽冥道修士力量的巨大鬼爪，在接触到那混沌掌印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开始从接触点迅速…分解、消散、湮灭！
是的，不是击溃，而是湮灭！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磨盘，被硬生生磨灭成了最原始的粒子，归于虚无！
“什么？！！”圣尊虚影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扭曲的尖啸！“这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
高骈和所有幽冥道修士更是目瞪口呆，如见神魔！他们合力一击，竟如此轻易地被…抹去了？！
混沌掌印碾碎鬼爪，去势不减，看似缓慢，却瞬间印在了圣尊那庞大的虚影之上！
“不——！！！”圣尊虚影发出绝望的咆哮，疯狂挣扎，试图遁走，但那混沌掌印仿佛带有某种锁定一切的法则之力，根本无处可逃！
嗤嗤嗤…
虚影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缩小、变得透明！
“林凡！！！本座记住你了！待我真身降临，必…”圣尊最后的诅咒尚未说完，虚影便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声充满极致怨毒和不甘的尖啸，袅袅散去。
一缕精纯无比的本源魂力，被林凡掌心残留的吸力卷入体内。
【成功湮灭“圣尊”分神（金丹巅峰级），吞噬其部分本源魂力。】
【对幽冥法则、归墟湮灭感悟大幅加深！】
【修为提升至金丹中期巅峰！】
【枭雄点+5000！】
【当前枭雄点：点！】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震撼了！
不可一世的圣尊分神…就这么…没了？！
高骈面如死灰，手中的幽冥骨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踉跄后退，一屁股瘫坐在高台上，眼神涣散，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那些幽冥道修士更是魂飞魄散，不知是谁发一声喊，顿时作鸟兽散，试图逃窜！
“一个不留。”林凡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死神宣判。
早就憋了一肚子怒火和杀意的黑狼卫和裴旻，如同猛虎出闸，疯狂扑向那些溃逃的邪道修士！失去主心骨的他们，根本不堪一击，很快被斩杀殆尽！
林凡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瘫软在地的高骈身上。
他一步步走上高台，脚步声在死寂的夜晚清晰可闻，如同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高骈抬起头，看着走近的林凡，脸上充满了绝望、恐惧和一丝疯狂的怨毒：“林凡…成王败寇…朕…我输了…但你休想折辱于我…”
林凡在他面前站定，俯视着他，眼神淡漠：“高骈，你本是一方节度，朝廷重臣，为何要与幽冥道勾结，行此倒行逆施、人神共愤之事？”
“为何？”高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癫狂地笑了起来，“哈哈…为何？这天下早就烂透了！皇帝小儿昏聩无能，朝中奸佞当道，藩镇割据，民不聊生！黄巢那种盐枭都能搅动风云，我高骈文韬武略，为何不能更进一步？！圣尊答应我，只要助他开启彼岸之门，便助我登临帝位！一统天下！我有什么错？！”
“用万民生魂铺就你的帝王路？”林凡声音更冷。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皆是如此！”高骈嘶吼道，眼中满是偏执的疯狂，“只可惜…时运不济…遇到了你这个怪物…”
林凡不再多言。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伸出手指，点向高骈的眉心。并非杀他，而是要搜魂搜魄，获取所有关于幽冥道、圣尊以及那“彼岸之门”的记忆！
高骈眼中闪过决绝，猛地一咬舌尖！
“想搜魂？做梦！朕就是死…”他体内金丹猛地逆转，就要自爆！
然而，林凡的手指更快一筹！指尖混沌之气一闪而逝！
高骈的身体猛地一僵，金丹瞬间被一股湮灭之力侵入，首接化为了齑粉！自爆被强行中断！他眼中神采迅速黯淡，魂魄被林凡强行抽取出来！
搜魂！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林凡脑海——与圣尊的密谋、乌江堰的工程、各地搜刮生魂的指令、朝中某些官员的勾结…以及，关于“彼岸之门”的只言片语和一张更加清晰的、指向某个海外方位的古老海图…
片刻之后，林凡收回手指。高骈的魂魄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彻底消散。
这位野心勃勃的淮南节度使，彻底形神俱灭。
林凡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更多的是冰冷的明悟。
圣尊的真身所在，以及那“彼岸之门”的真正位置，他终于知道了。
他转身，看向下方。战斗已经结束，黑狼卫正在打扫战场，解救那些幸存的民夫。裴旻拄着剑，喘着粗气，看着他。
狼一拖着伤体上前，单膝跪地：“首领！逆贼高骈伏诛！幽冥道妖人尽数剿灭！请首领示下！”
林凡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乌江堰，看向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更大的风暴，还在远方。
他缓缓开口，声音传遍整个堰区：
“传檄四方，公告高骈罪状，其麾下兵马，愿降者收编，顽抗者…杀无赦。”
“妥善安置这些百姓。”
“狼一，整顿人马，就地休整。”
“裴旻，随我来。”
他需要尽快消化此次的收获，以及…规划前往那“彼岸之门”的行程。
圣尊的真身，必须除掉。那所谓的“彼岸之门”，也必须彻底关闭。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高台，寻找地方闭关时，异变再生！
那原本因为圣尊分神湮灭和高骈死亡而渐渐平息的归墟之眼，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而且这一次的震动，远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狂暴！
轰隆隆隆——！！！
整个乌江堰地动山摇！那九根幽冥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出现无数裂纹！
坑洞底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存在…被惊动了！一股无法形容的、令人绝望的吸力猛地爆发开来！
“怎么回事？！”
“地又要塌了！”
刚刚获救的民夫再次陷入极度恐慌！
林凡脸色剧变！他的神识感受到，那归墟之眼深处，一个更加庞大的、充满湮灭意志的存在正在苏醒！是因为他刚才强行吞噬了太多归墟之力和圣尊分神，打破了某种平衡？！
“不好！所有人！立刻撤离乌江堰！快！”林凡厉声大吼，同时全力运转功力，试图稳住那即将彻底崩溃的归墟之眼！
但那股吸力太强了！地面开裂，碎石、尸体、甚至一些靠得近的民夫和士兵，都被无情地扯向坑洞！
裴旻和狼一等人拼命抵抗，却寸步难行！
林凡目眦欲裂，混沌罡气疯狂爆发，死死对抗着那股吸力，护住身后众人！
然而，那深坑中的存在似乎注意到了他这个“挑衅者”，一股更加集中的、冰冷纯粹的湮灭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矛，首刺林凡神魂！
林凡如遭重击，闷哼一声，七窍中都渗出鲜血！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拉向坑洞！
“先生！”
“首领！”
裴旻和狼一惊呼，想要冲过来，却被吸力死死按在原地！
就在林凡即将被拉入坑洞的刹那！
他怀中的那枚早已耗尽能量的、得自墨蛟眼窝的黑色晶体残渣，以及那半块圣尊令，突然毫无征兆地同时发热、发光，然后…首接消融，化为两缕极其细微、却蕴含着某种坐标信息的流光，猛地射入了林凡的眉心！
【检测到未知空间坐标信息…与归墟之眼产生共鸣…】
【警告！空间通道被强制激活！】
【强制传送启动！目标：未知位面？！】
系统提示音疯狂响起！
林凡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空间之力包裹住自己，眼前的一切迅速变得模糊、扭曲！
“不——！”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整个人便彻底被吸入那个突然出现在坑洞上方的、不稳定到了极点的空间旋涡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旋涡闪烁了几下，也随之崩溃消散。
只剩下死寂的乌江堰，以及那依旧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归墟之眼。
还有…目瞪口呆、面如死灰的裴旻和黑狼卫。
“先…生…”裴旻看着林凡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手中的剑“当啷”落地。
狼一挣扎着爬起，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坑洞，虎目含泪，猛地一拳砸在地上！
首领…被那诡异的黑洞…吞噬了？！
风雨飘摇的汴州，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淮南，以及那远在海外、危机四伏的“彼岸之门”…
失去了林凡这根主心骨，未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