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的死寂被远远甩在身后，林凡与裴旻一路向南，速度极快。炼化“幽冥元珠”带来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涌，金丹初期巅峰的修为让他对天地的感知更加敏锐，那源自古老祭坛的幽冥法则碎片如同星辰般在识海中闪烁，指引着方向。
越靠近扬州地界，空气中的氛围越发不同。战争的创伤依旧可见，但流民似乎少了，官道上有了一些零星的商队，甚至能看到小股官兵巡逻。然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却笼罩着这片土地。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繁华的表象下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暗流。
高骈。这个名字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行人的心头。这位淮南节度使，昔日的“帝国柱石”，如今已是割据一方、权势熏天的土皇帝。扬州城更是被经营得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林凡并未首奔扬州城，而是根据那半张羊皮纸地图的模糊指向，以及自身对幽冥气息的超常感应，绕向了扬州西北方向的一片丘陵地带。那里水网密布，地势低洼，常年雾气缭绕，被称为“乌江堰”。
据零星搜集到的信息，高骈近年在乌江堰区域调动了大量民夫，以“兴修水利，防御水患”为名，进行着某种大规模工程，戒备森严，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
越是靠近乌江堰，林凡的眉头皱得越紧。空气中的水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味，地脉的流向变得异常紊乱，甚至隐隐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却深入灵魂的…拉扯感？仿佛大地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旋涡，正在缓慢地吞噬着一切。
《幽海蛟噬功》自主加速运转，不是兴奋，而是带着一种如临大敌般的警惕。脑海中那枚己耗尽能量的黑色晶体残渣，也微微发烫。
“先生…”裴旻脸色苍白，他修为尚浅，对此地的异常感应更加不适，体内那微弱的剑意躁动不安，“这里…让人很不舒服。”
“跟紧，收敛一切气息。”林凡声音凝重。他已经能感觉到，前方密林和雾气之后，隐藏着无数道或明或暗的气息，巡逻的密度远超想象。
两人弃马，如同两道青烟，悄无声息地潜入丘陵地带。
借助雾气和林木掩护，他们避开了一队队精锐的淮南军哨探。这些哨探显然经过特殊训练，眼神锐利，配合默契，绝非普通军士。
终于，穿过一片茂密的芦苇荡，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只见原本的河流被强行改道，一片巨大的、近乎干涸的河床裸露出来。而在河床中央，一个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坑洞被挖掘出来！坑洞边缘呈完美的圆形，石壁光滑得不像人工开凿，反而像是…被什么力量侵蚀而成！
坑洞周围，矗立着九根高达数十丈的黑色金属巨柱！巨柱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诡异的幽冥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黑光，不断抽取着西面八方的地脉阴气，注入那深不见底的坑洞之中！
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民夫，如同蚂蚁般在坑洞边缘和巨柱下方劳作着，搬运着石材、刻画着更多的辅助符文。周围是大量手持皮鞭、凶神恶煞的监工，以及更多荷枪实弹、眼神冰冷的淮南精锐！
而在那九根巨柱的顶端，各自盘坐着一名黑袍笼罩的幽冥道修士，气息最弱者也是炼气化神初期，为首三人更是达到了后期乃至巅峰！他们如同石雕，全力维持着阵法的运转。
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凝聚了道法与工程学的“九幽地动裂山阵”！
这阵法的规模和气魄，远超之前在汴州城下的布置！它要撕裂的，恐怕不仅仅是地脉那么简单！
林凡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深不见底的坑洞。《幽海蛟噬功》和幽冥法则的感应告诉他，那坑洞深处，连接着一个极其恐怖、极其古老的所在——那丝微弱的拉扯感，正是源自那里！
归墟之眼？！难道这乌江堰下，竟然隐藏着一处通往归墟的裂隙？！
高骈和幽冥道，是想强行扩大这处裂隙，完成那羊皮纸上所说的“献祭”，引幽冥血海倒灌人间？！
疯子！简直是疯子！
就在林凡心神震动之际，异变突生！
坑洞边缘，一名民夫似乎因为力竭，脚下一滑，连人带肩上的石块，惨叫着跌向那深不见底的坑洞！
“废物！”监工怒骂一声，却并未阻拦。
那民夫的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连回声都没有传来。
但下一刻！
坑洞深处，猛地传来一声沉闷如同洪荒巨兽喘息般的异响！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纯至极却充满死寂灭绝意境的灰黑色气流，如同喷泉般猛地从坑洞中喷射而出！
那气流掠过几名靠得稍近的民夫和监工，那些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便如同风化的沙雕般，瞬间消散瓦解，连魂魄都没留下！
就连那九根巨柱上的幽冥修士也脸色一变，纷纷加强法力输出，巨柱幽光大盛，才勉强将那喷出的灰黑色气流约束在一定范围内，缓缓压回坑洞深处。
但仍有丝丝缕缕的气息逸散出来。
林凡只觉得丹田内的金丹猛地一颤，竟传来一股强烈的渴望！《幽海蛟噬功》更是如同饿了无数年的凶兽，疯狂咆哮！
那逸散出的…是比幽冥死气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力量！是…归墟之气？！
这阵法，竟然真的能引动归墟之力？！
就在他心神激荡，气息泄露出一丝的刹那——
“谁在那里？！”
一声尖锐的厉喝从高处传来！正是那九根巨柱上，为首的一名炼气化神巅峰的幽冥修士！他猛地睁开双眼，两道惨绿的光芒首射林凡和裴旻藏身的芦苇荡！
暴露了！
瞬间，无数道强横的气息锁定了两人！下方的淮南军和监工也纷纷反应过来，刀剑出鞘，弓弩上弦！
“拿下他们！”那幽冥修士尖啸下令！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更有数十名身手矫健的淮南精锐扑杀而来！
“走！”林凡低喝一声，一把抓住裴旻，【血煞遁光】瞬间施展，化作一道暗红血影，向后急退！同时反手一掌拍出，磅礴的金丹罡气如同实质的墙壁，将射来的箭矢和冲来的士兵尽数震飞！
但他并未下杀手，只是击退。此刻彻底撕破脸，绝非明智之举。
“哪里走！”高柱上，三名炼气化神后期的幽冥修士飞身而下，如同三只巨大的夜枭，携带着滚滚鬼气，扑杀而来！人未至，三道凝练的幽冥鬼爪己撕裂空气，抓向林凡后心！
林凡眼神一冷，将裴旻向后一推：“自己找地方躲好！”
旋即猛地转身，面对三名强敌，他不退反进，双拳齐出！
拳出如龙！暗金黑色的金丹罡气毫无保留地爆发！
轰！轰！轰！
三声爆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三道幽冥鬼爪如同纸糊般被拳罡轰碎！拳势不止，狠狠撞在三名幽冥修士的护体鬼气之上！
噗！噗！噗！
三名修士如遭重击，齐齐喷血倒飞出去，眼中充满骇然！他们三人联手，竟挡不住对方一拳？！
林凡身形不停，如同附骨之疽，追上其中一人，指尖【幽冥指·血煞】点出，直取其眉心！
那修士亡魂大冒，拼命祭出一面骨盾！
嗤啦！
骨盾连同他的脑袋，被一指洞穿！当场毙命！
另外两名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回巨柱阵法范围！
“留下吧！”林凡速度更快，【幽影披风】残影闪动，瞬间追上，双掌拍出！
嘭！嘭！
两人护体鬼气破碎，背心塌陷，如同断线风筝般栽落下去，生死不知！
电光石火间，三名炼气化神后期修士，两死一重伤！
这一幕，彻底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淮南军和幽冥道徒！就连高柱上那名巅峰修士，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凝重！
林凡独立场中，黑袍无风自动，周身煞气缭绕，目光冰冷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名为首的巅峰修士身上，声音如同寒冰：
“告诉高骈和圣尊。”
“他们的把戏，我看到了。”
“这归墟之眼，我林凡…要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抓起躲在芦苇中的裴旻，【血煞遁光】再次施展，化作一道血线，瞬间消失在浓雾之中，速度快得令人绝望。
留下满地狼藉和死寂的众人。
那高柱上的巅峰修士脸色铁青，看着林凡消失的方向，又惊又怒，最终化为一丝深深的恐惧和狠毒。
他猛地掏出一枚漆黑的传讯符，一把捏碎！
“启动最高戒备！有强敌窥伺！计划…必须提前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飞向扬州城，飞向那深不可测的节度使府邸。
林凡带着裴旻，一路远遁数十里，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涧停下。
“先生…您没事吧？”裴旻看着林凡那冰冷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那短暂却激烈的交锋，尤其是林凡挥手间灭杀三名强敌的威势，深深震撼了他。
林凡没有回答，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之中，缭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却散发着恐怖死寂气息的灰黑色气流——正是方才他趁机强行截留下的一丝逸散出的归墟之气！
《幽海蛟噬功》正疯狂运转，试图炼化这一丝气流，却异常艰难。这气流品质太高，太过霸道，蕴含着最本源的湮灭法则。
林凡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危险？不，是天大的机遇！
若能将这归墟之气炼化，融入自身罡气，《幽海蛟噬功》必将发生前所未有的蜕变！甚至能真正掌握一丝湮灭法则的力量！
至于高骈和圣尊的计划…
林凡看向扬州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疯狂的弧度。
“想引幽冥血海倒灌？”
“正好…我的功法，还缺最后一把火。”
“这归墟之眼，这滔天血海…”
“我便笑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