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顾盼借相府渠道，查凌霄宗旧案
“小姐，不好了！”
总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书房内刚刚建立起的脆弱同盟。他躬着身，额角的冷汗在灯火下闪着光，“凌玄仙师他……他没走！他带人，把相府给围了！”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总管心头，却未能让苏清脸上的平静有半分动摇。她甚至没有立刻起身，只是端坐着，指尖在微凉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
这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仿佛是某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顾盼的目光从苏清脸上移开，望向门外深沉的夜色。她能感觉到，数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如同钉子一般，钉在了相府的四面八方。它们没有逾越雷池一步，却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相府牢牢罩住。
这不是围攻，这是囚禁。
“慌什么。”苏清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像一块被泉水冲刷过的玉石，“他若真想强闯，此刻就不是你来报信，而是他的剑抵在我的脖子上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夜风裹挟着寒意吹入，她眯起眼，看着远处屋檐上若隐若现的几个黑点。“他这是在告诉我们，他有的是耐心。他在等，等我们自己露出马脚，或者……等我们耗尽耐心，自乱阵脚。”
总管擦了擦汗，低声道：“可……这毕竟是凌霄宗，万一他……”
“没有万一。”苏清打断了他，“天子脚下，无凭无据围困当朝宰相府邸，这顶帽子，他凌玄戴不起。他现在是客，我们便以礼相待。他若是想做贼，也得拿出贼该有的本事来。”
她转过身，对顾盼道：“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凌玄的耐心是有限的，魏坤的搜查也迟早会从那些被伪造的线索中回过神来。他们现在，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一旦被打破，便是雷霆万钧。
“我要知道所有关于二十年前，凌霄宗那桩旧案的卷宗。”顾盼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要求，“越详细越好。”
“自然。”苏清没有半分犹豫。她走到那面移开的书架后，在暗道的墙壁上摸索片刻，又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玄铁令牌，递给顾盼。
令牌入手沉重，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苏”字。
“相府的情报，分为天地玄黄四阁。天阁由父亲直管，地阁由我掌管。”苏清解释道，“凭此令牌，你可以进入地阁的密库。京城百年的风雨，各大宗门的秘辛，能查到的，里面都有。”
她深深地看了顾盼一眼：“我母亲说，你母亲当年是为了守护一样东西。现在看来，凌玄想要的，魏坤想杀的，和你母亲当年守护的，或许是同一样东西。顾盼，你不仅是在查你母亲的过去，也是在为你自己，找一条活路。”
顾盼握紧了令牌，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
活路，从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杀出来的。
地阁密库，并不在相府之内，而是通过一条长长的地道，通往相府后街一间毫不起眼的米铺之下。
这里没有想象中的卷帙浩繁，只有一个个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的黑色铁箱。每一只铁箱都上了三重禁制，需要对应的钥匙和灵力法诀才能开启。
苏清为顾盼开启了权限，便悄然退了出去。她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愿为外人道的秘密，尤其是关于至亲的过往。
密室里，只有夜明珠散发的幽光。
顾盼深吸一口气，将玄铁令牌按在了一个标有“仙门”字样的区域。一排铁箱上的禁制灵光，应声而灭。
她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标有“凌霄宗”的那个铁箱。
她用苏清教的法诀打开箱子，里面并非纸质卷宗，而是一枚枚色泽各异的玉简。情报，早已用更易保存和查阅的方式记录了下来。
顾盼的神识探入其中一枚玉简。
“凌霄宗，山门位于东洲昆吾神山，创派三万七千年，以剑道立宗，门下弟子三千，为正道魁首……”
开篇是些众所周知的介绍。顾盼耐着性子，神识快速扫过，寻找着她需要的关键词。
很快，她的神识停留在了一段被特意用红色朱砂标记的记录上。
“景元二十八年，凌霄宗发生内乱。宗主亲传弟子顾氏，盗取宗门镇派至宝‘镇魂石’，叛逃下山。宗门发布最高级别的‘九霄追杀令’，联合各大仙门共同追缉，然遍寻三界，不见其踪。此事被列为凌霄宗百年来最大丑闻，顾氏之名，自此成为禁忌。”
记录很简短，几乎与苏清母亲手札上的内容一致，只是口吻更加官方，更加冰冷。
顾盼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这是官方说辞，但当“叛徒”、“盗宝”这些字眼白纸黑字地呈现在眼前时，依旧像一根根针，扎在她的心上。
她放下这枚玉简，又拿起另一枚。这枚玉简记录的，是相府安插在凌霄宗的探子传回的密报，内容更加琐碎，也更加真实。
“……追杀令下达后，执法堂首座亲率三十名精英弟子追击，却在宗门千里外的‘断魂谷’失去所有线索。据传，顾师叔剑道通神，仅用一剑，便斩断山谷，布下冲霄剑气，阻断了所有追兵。执法堂首座亦被剑气所伤，闭关一年方才恢复。”
“……宗内有传言，顾师叔并非盗宝，而是发现了宗门高层与魔族有染的证据，被逼无奈才带至宝出逃，欲将其公之于众。但此说法很快被压下，传播者皆被以‘动摇宗门根基’论处。”
“……另有传闻，‘镇魂石’并非凡物，有自主择主之能。顾师叔乃是数千年来，唯一能与‘镇魂石’产生共鸣之人。所谓‘盗取’，实为‘应召’。”
看到这里，顾盼的指尖猛地一颤。
“应召”！
这个词，与她之前在凌玄留下的那本剑谱中所看到的某个注解，不谋而合。那本剑谱中提到，上古神兵皆有灵性，非“取”之，乃“应”之。
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上的噬灵戒。如果“镇魂石”就是这枚戒指，那母亲当年的离开，便不是一场狼狈的叛逃，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悲壮的远行！
她带走的，是凌霄宗的希望，也是凌霄宗的隐患。
顾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查阅。她想知道更多，想知道母亲离开宗门后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
她的神识在一堆关于宗门内部派系斗争的琐碎情报中快速掠过，忽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行极短的附注，吸引了她的全部心神。
这是另一位探子在事发多年后，整理旧案时补上的一条线索。
“追查顾氏踪迹时，曾于京城‘鬼市’获得一则消息。有人称，事发后不久，曾见一女子与顾氏身形相似，在城西‘落雁坡’出现过。该女子行色匆匆，似乎在寻找什么。然‘落雁坡’乃乱葬岗，阴气极重，寻常修士不会踏足，此事真伪难辨，未敢上报。”
落雁坡！
顾盼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地方，她知道。那是京城外最荒凉的一片乱葬岗，传闻百年前曾是古战场，怨气冲天，寸草不生。更重要的是，那里……是距离城外那道“魔界裂隙”最近的地方之一！
母亲去那里做什么？
一个又一个谜团，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将她笼罩。
就在顾盼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时，她手中的玄铁令牌，忽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并传来一丝温热。
这是苏清在外面发出的警示信号！
顾盼心中一凛，立刻收敛神识，将所有玉简归位。她刚把铁箱合上，地道入口处便传来了苏清急促的声音。
“快！魏坤来了！”
这声音里，再没有之前的从容与镇定，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一口咬定你就藏在相府。现在，他以‘相府窝藏邪修，意图谋逆’为由，带着清虚宗的人，把相府给……给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