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医修突遭仇家寻，顾盼出手救林伯
不知在黑暗中沉沦了多久，顾盼的意识是被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唤醒的。
痛楚的源头是她的四肢百骸，每一寸经脉，每一分血肉，都像是被无数头蛮牛反复践踏过，碎裂了又被强行黏合在一起。她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药谷那片熟悉的、被雾气笼罩的天空。
身下是冰冷的泥土，混杂着蛇血的腥气与灵药被碾碎的草木香。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全身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她混沌的脑海清明了几分。她内视己身，丹田内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
原本干涸狭窄的丹田，此刻竟像一片被开垦过的沃土，宽阔了数倍不止。一条冰蓝与翠绿两色交织的灵力溪流，在其中欢快地流淌，其雄浑程度远非之前可比。溪流之上，原本炼气一层的无形壁垒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第三道清晰的关隘烙印。
炼气三层。
一颗二阶妖兽的内丹，让她连破两境。
这疯狂的提升速度，若是传出去，足以让整个修仙界为之震动。
但顾盼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件事物所吸引。在那条冰木交融的灵力溪流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缕极细微、却又无比醒目的黑紫色气流。它如同一条狡猾的毒蛇，缠绕在主灵力之上，随着灵力的每一次流转，都将一丝阴冷诡秘的气息渗透其中。
这是……青纹蛇王的毒。
噬灵口在吞噬妖丹的同时，竟连同其血脉中最本源的毒属性，也一并掠夺了过来。
顾盼心念微动，尝试着调动这股新生的力量。一缕灵力自丹田而出，顺着经脉流淌至指尖。她摊开手掌，一朵小小的、巴掌大的冰莲在掌心缓缓绽放。
这冰莲依旧是晶莹剔透，但在它的花瓣脉络深处，却沁出了一丝丝诡异的黑紫。它散发出的不再是纯粹的寒气，而是夹杂着一种能让神魂都为之麻痹的阴毒气息。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冰，也不是冰与木的融合。它变成了全新的东西。
一种……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剧毒。
顾盼看着掌心的毒莲，眼中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抹兴奋的光。她收起灵力，挣扎着坐起身。全身的剧痛提醒她，虽然修为暴涨，但身体因强行吸纳狂暴能量而造成的损伤，依旧严重。
她环顾四周，那条巨大的青纹蛇王尸体就躺在不远处，原本神采奕奕的鳞片已然黯淡无光，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倒塌的肉山。整个核心药园被它临死前的挣扎毁得一片狼藉，但那口灵气氤氲的泉眼，以及泉眼旁那株千年冰玉参，却奇迹般地完好无损。
顾盼没有急着去采摘灵药。她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步挪到蛇尸旁，在那颗硕大的蛇头后方，找到了它的巢穴——一个被藤蔓遮掩的巨大山洞。
洞内干燥通风，弥漫着一股蛇类特有的气息，足以吓退绝大多数误入此地的野兽。这里是绝佳的疗伤之所。
她将那张从林伯那里换来的“凝血丹”丹方兽皮取出，又在被毁坏的药园里，仔细辨认、搜寻着所需的辅药。蛇王虽然毁了不少，但总算还剩下一些。
寻到一处平整的石台，顾盼将主药燃血草与几味辅药依次摆好。她没有丹炉，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掌心升起一团灵力，这一次，她刻意剥离了其中的冰属性与毒属性，只留下相对温和的木灵力，以其生生不息的特性，缓缓烘烤着药草。
这是一个精细活，对灵力的掌控要求极高。顾盼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药草在灵力的包裹下，逐渐枯萎、融化，化作一滩滩颜色各异的药液。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药液融合，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丹药的清香。
数个时辰后，当最后一丝灵力耗尽，三颗色泽赤红、大小不一的丹药，静静地躺在她掌心。虽然品相粗糙，但确确实实是凝血丹。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其中最大的一颗吞入腹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药力所过之处，那些破损的经脉和撕裂的血肉，如同被春雨滋润的干涸土地，开始以一种舒缓而坚定的速度愈合。
尤其是被主母法宝所伤的胸口，那股盘踞的阴冷能量，在凝血丹的药力与她自身冰木灵力的双重夹击下，终于被消磨殆尽。
顾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伤势虽未痊愈，却也恢复了五六成，至少行动已无大碍。
她站起身，目光投向洞外那片狼藉的药园。现在，是收获战利品的时候了。
千年冰玉参、百年份的紫灵芝、开着七色花瓣的幻心草……这些在外界足以引起无数修士争抢的宝贝，此刻就这么安静地生长在那里，任她采撷。
顾盼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她只采摘了年份最足、价值最高的三株，剩下的依旧留在了原地。她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竭泽而渔，只会断了未来的生路。
就在她将最后一株灵药小心收好，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时，一阵隐约的争吵声，顺着山谷的风，远远地传了过来。
“林老头，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躲进这破山谷就没人找得到你了？把你那本《百草丹经》交出来，老子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是一个粗犷而嚣张的男声。
紧接着，是林伯虚弱却依旧倔强的声音：“张横，你作恶多端，老夫当初不救你，是替天行道！那丹经，就算烧了，也绝不会落到你这种人渣手里！”
“嘿，嘴还挺硬！我看你这条腿是不想要了！”
顾盼眼神微动，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然潜行而去。她对林伯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但那张凝血丹的丹方，确实救了她一命。她不喜欢欠人情。
在一片开阔的林地间，她看到了争执的双方。
林伯背靠着一棵大树，腿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脸色依旧苍白，显然元气未复。他手中紧握着一把采药的短刃，警惕地盯着对面。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壮汉。壮汉赤着上身，胸口纹着一头狰狞的火狼，浑身散发着一股暴虐的气息。他的修为不弱，竟也是炼气三层。
这人，应该就是林伯口中的仇家张横了。
“林老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张横狞笑着，掌心升腾起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你是自己交出来，还是让我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再从你身上搜出来？”
林伯咬着牙，眼中满是决绝。他很清楚，就算交出丹经，以张横的狠毒，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呸！”他一口唾沫啐在地上，“有本事，就从老夫的尸体上跨过去！”
“找死！”张横被彻底激怒，耐心耗尽。他低吼一声，掌心的火球猛然涨大，化作一头咆哮的火狼，直扑林伯面门。
林伯瞳孔紧缩，举起短刃想要格挡，但他本就重伤未愈，如何是同阶修士的对手。眼看那火狼就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蓝色的匹练从斜刺里射出，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了那头火狼之上。
“嗤——”
冰与火的碰撞，没有发出剧烈的爆炸，反而是一阵刺耳的消融声。大片白色的水雾蒸腾而起，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谁？！”张横心中一惊，厉声喝道。
水雾缓缓散去，一道单薄瘦削的身影，挡在了林伯身前。
“是你这个小丫头？”林伯看清来人，又惊又疑。他记得这个少女，不久前还只是炼气一层，怎么现在……身上的气息竟也到了炼气三层？
张横也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顾盼。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丫头片子，居然能接下他一击？他冷哼一声：“哪来的野丫头，敢管你张爷爷的闲事？不想死就快滚！”
顾盼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只是回头看了林伯一眼，声音平淡：“丹方的人情，我还你。”
说完，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张横身上，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人情？”张横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鄙夷，“就凭你？炼气三层？小丫头，哥哥我也是炼气三层，还是火克木，你拿什么还？用你的命吗？”
他以为顾盼是木灵根修士。
顾盼没有废话。她抬起手，掌心一凝，一片冰刃凭空出现。
张横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冰灵根？冰也克不了火！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
他的话音戛然而生。
因为他看到，那片晶莹的冰刃之中，竟缠绕着一道道翠绿的、如同叶脉般的纹路。更让他心悸的是，在那些绿色的纹路深处，还潜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紫。
一种前所未见的诡异组合。
“装神弄鬼！”张横压下心头那丝不安，催动全身灵力，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炎浪滔天！”
汹涌的火焰化作一道数丈高的浪潮，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朝着顾盼席卷而来。
林伯在顾盼身后骇然失色，急忙喊道：“小心！这是他的成名法术！”
顾盼却不闪不避。她将手中的奇异冰刃轻轻向前一掷。
那片小小的冰刃，在滔天的火浪面前，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然而，当它与火浪接触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冰刃没有融化，反而像是滴入滚油的水珠，骤然炸开！
无数道夹杂着翠绿与黑紫的寒气，以冰刃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蔓延。那汹涌的火浪，在接触到这股诡异寒气的刹那，竟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野兽，势头猛然一滞。
火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萎靡。
更让张横惊骇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那片火浪的灵力联系，正在被一股阴冷的力量飞速切断、腐蚀！
“这是……毒？！”他失声惊呼。
怎么可能？冰系法术里，怎么会带毒？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瞬间，顾盼的身影动了。她像一只贴地滑翔的雨燕，借着冰雾的掩护，瞬间拉近了与张横的距离。
张横反应过来，急忙后退，同时又凝聚出一面火焰盾牌护在身前。
但顾盼的目标，根本不是他的身体。
她的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张横胸前那枚作为身份象征的火狼玉佩。那并非什么法宝，只是他用来彰显自己身份的饰物。
张横一愣，这丫头疯了？打架的时候抢东西？
可下一秒，一股让他永生难忘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将他彻底淹没。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从少女那只纤细的手掌中轰然爆发。
他感觉自己的丹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向外一扯！他修炼了数十年的本命火灵根，那赖以生存的根基，竟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从丹田深处拖拽出来，化作一道赤红色的光流，通过那枚小小的玉佩，疯狂地涌入少女的掌心。
“啊——！我的灵根！我的灵根！！”
张横发出了比杀猪还要凄厉百倍的惨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量在飞速流逝，修为在疯狂跌落，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正在被人生生夺走。他想挣扎，想反抗，但在那股霸道绝伦的吸力面前，他的一切努力都如同螳臂当车。
林伯在后方，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张大了嘴，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撼与惊恐。他看到了什么？他在活生生地……吞噬一个人的灵根！
这……这是什么邪术？！
短短几个呼吸，当最后一丝火光被顾盼吞噬殆尽，张横魁梧的身躯软软地瘫倒在地，像一滩烂泥。他身上的火焰纹身变得黯淡无光，眼中充满了死寂与绝望。他的灵根，没了。他从一个炼气修士，变回了一个连凡人都不如的废人。
顾盼松开手，任由那枚玉佩掉落在地。
她能感觉到，一股燥热的能量在丹田内冲撞，但有了之前融合木灵根和妖丹的经验，她已经能够勉强压制。
她缓缓转身，看向身后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老医修。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伯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喉结滚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救命之恩是真的。
可眼前这少女展现出的手段，却比他见过的任何魔道修士，都要来得诡异，来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