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叶染报名试炼，沈清辞林薇薇同行
天衍大殿内，时间仿佛被叶染那一句轻柔却石破天惊的“不情之请”凝固了。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纤细的银针，精准地刺破了殿内那由野心与期盼织就的喧嚣气球。所有的议论、所有的呼吸，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帮手？
去的是葬神谷，是千年一遇的登天路试炼，是宗门最顶尖弟子争夺气运的战场，不是凡人界的春游。谁去不是独当一面，恨不得将所有机缘都揽入自己怀中？谁会想着带一个“帮手”来分薄自己的功劳？
更何况，说这话的，是叶染。
是那个在大比上一招秒杀对手，凭一己之力将圣女柳如烟拉下神坛的叶染。
她说自己修为低微，心中害怕？
这话说出来，连殿前广场上打盹的灵鹤都得被逗笑。
一时间，殿内众人的神情变得精彩纷呈。有愕然，有鄙夷，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玩味。他们倒要看看，这位新晋的丹房奇才，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宗主玄阳真人高坐于宝座之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落在叶染身上，审视着她。
只见那少女亭亭玉立于殿中，一身素净的白裙，衬得她身形愈发纤弱。她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那模样，看起来是真有几分无助与惶恐。
“胡闹！”
不等宗主开口，一名脾气火爆的执法长老已然出声斥责，“登天路试炼，乃我宗门大事，岂是儿戏！你既得赵师兄举荐，代表的便是我天衍宗的颜面，岂可临阵退缩，言说畏惧！”
叶染被这声呵斥吓得肩膀一缩，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抬起头，水光潋滟的眸子望向玄阳真人，声音里带上了委屈的颤音：“宗主，弟子……弟子并非退缩。只是，弟子于战斗一道，实在不甚精通。此去葬神谷，路途凶险，若因弟子无能，拖累了沈师兄与林师姐，耽误了为他们炼制丹药，那才是……那才是辜负了宗门厚望。”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沈清辞和林薇薇，又将自己的位置摆得极低，一副“我只是个后勤人员，我的安全是为了保障主力输出”的姿态。
赵鹤长老一听，顿时心疼得不行。他这个宝贝徒弟，心思何其单纯，一心只想着炼丹报效宗门，哪懂这些人心险恶。他立刻上前一步，为叶染辩护：“宗主，诸位长老，染儿所言，不无道理。她是我丹房一脉的希望，不容有失！葬神谷内瘴气与妖兽非同寻常，若能有一位精于此道的帮手护其周全，让她能心无旁骛地炼丹，于我宗门而言，实乃百利而无一害！”
“精于此道的帮手？”那执法长老冷哼一声，“宗门之内，哪位真传弟子不比她自己强？何须另外寻找？”
“这……”赵鹤长老一时语塞。
就在此时，叶染又怯生生地开口了，声音细若蚊蚋：“弟子……弟子心中的人选，并非宗门师兄。”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不是宗门弟子？那还能是谁？难道要带一个凡人去送死吗？
站在队列前方的沈清辞，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他只是用那双死寂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染，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孤狼，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他那因窥探天机而受损的神魂，此刻正隐隐作痛，但比起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一种更加偏执的、想要揭开真相的欲望，牢牢地占据了他的心神。
他要看，他要亲眼看着这个女人，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弟子斗胆，想请……万妖窟之主，灰牙，随行。”
叶染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丢进了一滴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她疯了不成！带一头妖王去参加正道宗门的试炼？”
“荒唐！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一次，连一直护着她的赵鹤长老，都惊得目瞪口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玄阳真人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一股属于化神期大修士的威压，缓缓弥散开来，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变得沉重。
“叶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寒意。
叶染仿佛被这股威压吓得面色发白，身体都微微摇晃起来，但她还是强撑着，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急急解释道：“宗主容禀！弟子……弟子绝无戏弄宗门之意！”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葬神谷乃上古妖魔陨落之地，其中妖气与怨念之盛，远非寻常秘境可比。灰牙身为万妖窟之主，对妖气的感知与掌控，远胜我等修士。有它在，不仅能提前规避许多强大的妖兽，更能以妖气为引，寻找一些被妖气滋养的上古灵草。弟子……弟子也是为了能更好地为宗门炼制丹药，才……才出此下策。”
这番话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而这一句，才是真正的杀招。
“况且……宗门精锐尽出，前往葬神谷，万妖窟群妖无人看管，难保不会生出事端。弟子将它们的王带在身边，也算是……一种制衡。有它在弟子手中，万妖窟群妖，必不敢轻举妄动。”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玄阳真人，那眼神纯净得像一头受惊的小鹿：“弟子人微言轻，所思所想，皆为宗门。若宗主与长老们觉得不妥，弟子……弟子遵命便是。”
说完，她便垂下头，一副任凭发落的委屈模样。
大殿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玄阳真人眼中的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
在场的长老们，也都不是蠢人。他们瞬间就品出了叶染这番话里，那层层叠叠的味道。
让妖王当向导和保镖，听起来荒唐，但仔细一想，在葬神谷那种地方，确实比带一个不熟悉环境的宗门弟子要有用得多。
更重要的是最后那点——制衡。
这已经不是一个弟子为求自保的请求了，而是站在宗门战略层面上的考量。将万妖窟之主捏在手里当人质，确保后方稳定。这份心机，这份格局，哪里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一时间，众长老看向叶染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他们忽然觉得，自己之前，似乎都小看了这位丹房的新贵。
“好一个‘皆为宗门’。”
许久之后，玄阳真人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深深地看了叶染一眼，最终道：“准了。但你要记住，出了任何差错，唯你是问。”
“弟子，遵命！”叶染立刻破涕为笑，对着玄阳真人深深一拜，那模样，像是得了天大恩宠的孩子，感激涕零。
林薇薇在人群后方，看着叶染那张纯净无辜的笑脸，只觉得一阵反胃。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这个女人，总是这样！用最柔弱的姿态，达到最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偏过头，看向沈清辞，却见他依旧只是死死地盯着叶染，那眼神中的疯狂与偏执，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清辞师兄……”她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沈清辞却恍若未闻。他的脑海中，只有那片无尽的混沌，和那双戏谑的眼睛。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叶染这次去葬神谷，一定有别的目的。而她要带上那头妖王，就是她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他必须去，必须跟上，必须亲眼揭穿她！
……
三日后，天衍宗山门前。
晨光熹微，云海翻腾。
三道身影，立于巨大的传送阵前。
沈清辞依旧是一身白衣，背负古剑，只是神情冷漠，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林薇薇站在他身侧，寸步不离，看向叶染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与敌意。
而叶染，则笑吟吟地站在另一边，她的身旁，恭敬地立着一个高大魁梧、面容凶悍的黑衣壮汉。那壮汉气息内敛，但偶尔泄露的一丝妖气，便让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正是化作人形的灰牙。
灰牙此刻的心情，是崩溃的。
他堂堂万妖窟之主，居然要给自己的主人当保镖，去参加一群人类修士的试炼？传出去，他妖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可主人的命令，他不敢不从，只能板着一张谁都欠他八百万灵石的臭脸，杵在那里。
“人都到齐了。”负责开启传送阵的长老看了一眼这古怪的组合，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他掐动法诀，将灵石嵌入阵眼。
嗡——
古老的传送阵发出一声轰鸣，银白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将四人的身影尽数笼罩。
光芒之中，叶染侧过头，对着身旁的沈清辞，露出了一个灿烂而无害的笑容。
“沈师兄，林师姐，此去路途遥远，还请多多关照呀。”
沈清辞没有理她，只是闭上了眼。然而，那笑容却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识海，与那双混沌中的眼睛，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光芒闪过，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
而识海深处，敖烬那懒洋洋的声音，才慢悠悠地响起。
“演得不错。本座差点都信了你真是个需要保镖的小可怜。”
“过奖。”叶染在心中淡淡回应，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鱼饵已经备好，鱼也跟上了钩。现在，就看天道这个渔夫，准备在哪片池塘里收网了。”
她能感觉到，随着传送阵的启动，一股若有似无的、来自世界本源的意志，已经悄然锁定了他们一行人，尤其是沈清辞和林薇薇。
一切，都按照她预想的剧本，分毫不差地进行着。
下一站，葬神谷。
那埋葬着无数神魔，也埋葬着龙族万古悲歌的禁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