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圣女柳如烟现身，一开口便阴阳怪气
夜风在山门前回旋，带着几分高处的凉意。白玉广场被巨大的夜明珠照得亮如白昼，每一寸地砖都泛着温润而清冷的光。
“沈师兄，林师妹。”
那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山涧里流淌的泉水，却又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调子，如同被人精心调校过的乐器，务求在任何场合都能第一时间抓住所有人的耳朵。
林薇薇的眉头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便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她几乎是本能地，将身旁的叶染朝自己身后又拉了半分，仿佛一只护崽的母兽，用自己的身体隔开即将到来的威胁。
叶染的脚步随之停下。
她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石阶上，一行人正缓步走来。为首的女子，身姿婀娜，步履间皆是精心计算过的优雅。她身着一袭天水碧色的华丽宫装，裙摆上用金银丝线绣着繁复的云纹，每走一步，裙角坠着的细碎明珠便随之轻晃，在夜色里折射出点点流光，叮当作响。
她的头上戴着一支展翅欲飞的金凤步摇，垂下的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扫过她精致的侧脸。妆容无可挑剔，眉眼间带着一种常年身居高位而养成的矜贵与傲慢，下颌微微扬起，视线仿佛总是落在比常人更高的地方。
柳如烟。
天衍宗的圣女。
在她的身后，簇拥着四五名同样衣着光鲜的内门弟子，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将她衬托得如同众星拱月。
叶染看着那张在原主记忆中留下无数阴影的脸，脸上的血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她那双刚刚止住泪水的眼眸，再一次，毫无预兆地蓄满了水汽，瞳孔里映出清晰的惊恐与畏惧。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那是一种兔子看见了盘旋的鹰，老鼠撞上了巡夜的猫时，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战栗。
【来了。】
她的意识深处，魔尊的灵魂静静地悬浮着，冷眼旁观着自己身体的“表演”。
【啧，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皇朝的太后出巡。】敖烬懒洋洋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这女人身上那股子虚伪的香风，隔着八丈远都能熏到本尊的鼻子。】
叶染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她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这场即兴演出之中。她的手死死地攥着林薇薇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那是她溺水时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柳如烟一行人走近了。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沈清辞身上，那双精心描画过的美目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慕与热切，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柔和了几分：“沈师兄，听闻你与林师妹下山降妖，一切可还顺利？师妹我备了些新采的云雾灵茶，正想请师兄品鉴一番。”
沈清辞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冰雪般的清冷模样，他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平淡无波：“有劳圣女挂心，已顺利归来。”
这不咸不淡的回应，让柳如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她很快便调整过来，将目光转向林薇薇，以及被林薇薇半挡在身后的那个瘦弱身影。
她的视线在林薇薇那张带着明显戒备的脸上扫过，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随即，她的目光终于越过林薇薇的肩膀，落在了叶染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
“咦？”
柳如烟发出一声故作惊讶的轻呼，她像是刚刚才发现叶染的存在一般，脚步停了下来，歪着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她。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蒙了尘的、不知从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旧物。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两名原本负责引路的守山弟子，早已在柳如烟出现时便恭敬地退到一旁，垂首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喘。而柳如烟身后的那些内门弟子，则纷纷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哟。”
柳如烟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夸张的笑意，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蜜的毒针，甜腻，却又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不是……叶师妹吗？”
她故意将“叶师妹”三个字拖得长长的，仿佛在品味一个有趣的笑话。
“真是稀客啊。我还以为，你早就死在万妖窟，被那猪妖王做成腊肉了呢。怎么，还活着回来了？”
她的目光在叶染那身破旧却干净的衣衫上流连，最后落在那张虽然苍白憔悴，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浓烈的嫉妒与恶意。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正要开口呵斥，却感到袖子被一股力量死死拽住。她低头一看，只见叶染正惊恐地看着她，拼命地摇头，那眼神像是在哀求，求她不要为自己出头，不要惹怒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
这份深入骨髓的恐惧，让林薇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她将到了嘴边的怒斥，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将叶染护得更紧了。
柳如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最喜欢看的，就是叶染这副明明恨得要死，却又不敢反抗的懦弱模样。这让她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她往前又走了一步，凑近了些，鼻尖轻轻嗅了嗅，随即像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一般，夸张地皱起鼻子，用手帕掩住口鼻，眼中的讥讽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啧啧，真是命大啊。只是……不知道叶师妹是用了什么法子，才从那妖窟里捡回一条命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遍了这片安静的广场。她那双含笑的眼睛，意有所指地在叶染那依旧能看出窈窕轮廓的身上来回逡巡，话语里的暗示，恶毒得令人发指。
“莫不是……”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最能刺痛人心的词语，最后，她轻笑一声，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慢悠悠地吐出了那句最诛心的话。
“莫不是跟妖族苟合，才捡回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