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一簪穿喉定乾坤，万古魔尊轻取妖王
就是现在！
当那个致命的气旋在猪妖王后颈浮现的刹那，时间在叶染的感知中，被无限地拉长、放慢。
洞窟的轰鸣，能量的呼啸，妖王的悲吼，所有嘈杂的声音都褪去了颜色，变成了一片单调而遥远的背景白噪音。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三样东西。
那根在她指间冰冷坚硬的银簪。
那个在不远处缓缓旋转、吞噬着光线的能量漩涡。
以及，连接这两点之间，那道由死亡与时机构成的，唯一且最短的直线。
“昏死”在王座阴影中的身体，动了。
那不是一个挣扎起身的动作，更不是一个蓄力待发的扑击。它像一捧被风吹散的灰，又像一滴融入水中的墨，无声无息，自然而然地改变了形态。
蜷缩的身体舒展开来，那被污泥与血渍弄脏的白色囚衣，如同蝶翼破茧，在狂乱的气流中轻轻一振。她的脚尖在满是碎骨的地面上一点，整个身体便脱离了地面。
没有风声，没有破空之音。
她像一个没有重量的鬼魅，一个游荡在人间的残梦，贴着地面，在那些狂暴肆虐、足以撕碎钢铁的妖气乱流之间，找到了一条无形的、宁静的河道。她的身影在幽绿火光的映照下拉长、扭曲，时而隐入黑暗，时而一闪而过，仿佛只是石壁上一个晃动的影子。
猪妖王对此一无所知。
它全部的意志，全部的力量，都用来对抗体内那即将分崩离析的世界。它那庞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力量的迸发而高高弓起，每一块肌肉都扭曲成坚硬的石块，每一根黑色的鬃毛都像是愤怒的钢针。
它将自己所有的防御都收缩到了体内，却也将自己最脆弱的死穴，彻底献祭给了身后的黑暗。
叶染已经来到了它的身后。
近得可以闻到它皮毛上那股浓重的腥臊与血气，可以感受到它身体散发出的、滚烫的温度。
她抬起眼，平静地注视着那个近在咫尺的命门。
在狰狞的、布满肮脏褶皱的后颈皮肤上，那个逆时针旋转的微型气旋是如此的清晰。它像一个黑暗的、小小的宇宙，贪婪地将周围所有的光与能量都吸进去，中心处是一片纯粹的、虚无的空洞。
那里，连接着它的妖丹，它的神魂，它的一切。
真是……丑陋又完美的破绽。
叶染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杀意，没有兴奋，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她就像一个经验最丰富的绣娘，在完成自己作品的最后一针，眼中只有专注与平静。
她抬起了右手。
那只沾满污秽的手，此刻却稳得像一座亘古的山。手臂的抬升，带动手腕的旋转，每一个动作都遵循着最完美的力学轨迹，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一分浪费的力量。
银簪的尖端，在碧绿的火光下，折射出一星冰冷的光。
那光芒没有指向猪妖王庞大的身躯，而是精准地、毫厘不差地，对准了那个小小气旋最核心的那个点。
然后，刺出。
这一刺，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风雷滚滚的声响。
它很轻，很柔，像情人间的耳语，像春雨落入平静的湖面。
叶染没有使用任何灵力或妖力，这具身体也无法支撑她使用。她所灌注的，是她身为万古魔尊，对力量、对结构、对生命的本质，那早已刻入灵魂的、至高无上的理解。
她知道这头猪妖的颈骨结构，知道它妖力循环的轨迹，知道这个命门在压力差之下最脆弱的共振频率。
所以，她不需要用“力”。
她只是将簪尖，送到了那个最正确的时间，最正确的位置，用了一个最正确的角度，施加了一点最正确的“引导”。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洞窟轰鸣所掩盖的声响。
那不是利刃切开皮肉的钝响，也不是骨骼被击碎的脆响。那声音更像是一个熟透的果子，被一根针轻轻刺破了表皮。
银簪没入了。
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那身足以抵挡刀剑的坚韧厚皮，那个由妖力构筑的无形护盾，在这一记完美的“巧”劲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簪尖精准地穿过皮肉，滑过骨缝，刺入那个能量紊le乱的核心枢纽，然后，轻轻一搅。
时间，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猪妖王那声震耳欲聋、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的咆哮，卡在了喉咙的最高点，然后戛然而止。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所有的颤抖，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了。它就像一尊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巨大雕塑，保持着那个向上弓起、对抗天地的姿态。
它那双因为痛苦而暴突的眼睛，缓缓地、机械地转动着，似乎想看看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它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脖颈。
它只看到，洞窟那碧绿的火光，在视野中开始倾斜、旋转。
它感觉不到疼痛。
被刺中的地方，没有任何感觉。但一种比疼痛可怕千万倍的、名为“空”的感觉，从后颈处猛地炸开，瞬间传遍了它的四肢百骸，涌入它的妖丹，冲进它的脑海。
它体内的那场能量战争，停了。
不是因为它赢了，也不是因为它输了。而是因为，指挥这场战争的“将军”，消失了。
它那颗正在疯狂旋转、试图镇压一切的妖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动力，骤然停转。紧接着，妖丹表面那道细微的裂痕，开始迅速扩大，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属于它自己的、精纯的本命妖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破碎的妖丹中狂泄而出，不是涌向经脉，而是毫无意义地消散在血肉之中。
它感觉自己的力量，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意识，都在被那个小小的、冰冷的伤口，疯狂地抽走。
“嗬……嗬……”
猪妖王的喉咙里，发出了漏风般的、无意义的声响。它巨大的嘴巴张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它眼中的疯狂、暴戾与痛苦，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茫然与……困惑。
我是谁？
我在哪？
发生了……什么？
这是它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瞬，支撑着它那庞大身躯的最后一丝力量，也彻底消散了。
那座如山般的肉体，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开始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一侧倾倒。
叶染已经收回了手，身形一晃，便退回了数丈之外，重新隐入了王座的阴影里，仿佛从未离开过。
她静静地看着那座肉山的倒塌。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震动都要沉闷、都要响亮的巨响，在洞窟中炸开。猪妖王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岩石地面上，整个万妖窟都为之剧烈地一颤。
地面上那些散落的白骨，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跳起半尺高，又噼里啪啦地落下，碎成更细的粉末。
大量的灰尘与骨粉被激荡而起，形成了一片浓密的烟尘。
一抹暗红的、粘稠的液体，从猪妖王后颈那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处，缓缓地、执着地渗出，然后汇聚成一股细流，顺着它满是褶皱的皮肤，蜿蜒而下，在肮脏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妖王，死了。
死得如此突兀，如此安静，如此……微不足道。
然而，它的死亡，并没有让洞窟内的混乱平息。
恰恰相反，那座被强行逆转的聚妖阵，在失去了猪妖王这个最后的“镇压者”之后，彻底挣脱了所有的束缚。
整个洞窟的妖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极致的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