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一大桌子人正在吃饭，王寡妇扭扭捏捏的进来了。
何秋何冰瞟了一眼，也没有打招呼，只有李俊军站起来问：“有事？”
王寡妇尴尬的笑着：“何冰，何秋，有点事，我觉得还是需要告诉你们一下。”
何秋抬眼说：“什么事就说，平日也没有见你如此别扭啊。”
王寡妇鼓起勇气道：“刚刚何六斤接到一个电话，是市精神病医院的。方春霞。。。她。。疯了。”
王寡妇偷偷看何秋何冰的脸色，两人居然没有任何表情，还是在吃饭。
王寡妇继续道：“医生说，需要亲人去办理出院手续，还建议把她送到精神病康复中心去。
何六斤已经与她离婚了，法律上也没有任何义务了，也不算亲人啊，所以还得你们兄妹两去。”
王寡妇就是这么有本事，不愿意花钱，还能把话说得这么合情合理。
说完，王寡妇又偷看何冰何秋，两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王寡妇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李俊军开口了：
“王婶子，知道了，你回去吧。这事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哎呀，还是李俊军这孩子讨人喜欢，重要场合，都靠他来解围。
王寡妇满脸堆笑的说：“行，你们吃饭，你们吃饭。”
话落音，逃一样的离开了何家。
妈呀，氛围太压抑了。
何冰吃完饭，放下碗筷：“李俊军，明日跟我去一趟市区吧。小秋有了身孕，这事就别管了。”
何秋才不愿意管呢，她看到方春霞，就恨不得给她几巴掌。
何冰又转向白苗：“你给我拿一万块钱。”
白苗安静的回复：“好。”
何冰说完，出去了，小石头不适合时宜的问了一句：“方春霞是谁？”
一桌子人吃饭，谁也不搭理他。
这便是人生啊，方春霞对两个孩子不管不问，还利用孩子去骗钱，可她病了，孩子们依然要去履行义务。
何冰也渴望过母爱，在他被手脚架压下来，快要死的时候，他脑海里也有方春霞的影子。
可是，她说，何冰是活该，是报应。
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儿子，怎么能说出如此歹毒的话？
方春霞偏偏说出来了。
至于何秋，她的命差点都葬送在方春霞手里，如今，两人又要去履行义务。
父母对孩子的责任是什么？
难道就是把他们生下来，然后不闻不问，等他们成人以后，再肆意的压榨吗？
何冰和何秋拼命的努力，想要摆脱原生家庭带来的痛苦，可他们如影随形，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方春霞这一生，过得潇洒惬意，她从来不会为谁付出，只管自己快活。
她的母家，几乎听见这个名字就恨得牙痒痒，关系稍微亲近一点的，都被方春霞借过钱。
一个连孩子都不爱的女人，她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笑话。
第二天，何冰和李俊军开车去市区了，何秋连问都没有问，白苗倒是愤愤不平：
“她那么自私，那么坏，现在病了，还得我们负担。小秋，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外面的男人就那么好？”
何秋笑笑：“我又不是她，哪里懂她？小时候爷爷奶奶带着我和哥哥，爷爷奶奶走了以后，方春霞也走了。
一年回来一次，拿了家里的钱就不见了。她骂人，每次都是用针扎的，生怕别人听了不痛苦。
她疯了，倒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和哥哥的阴影，可是一直留在心里。”
白苗苦笑：“人啊，形形色色，女人有方春霞，男人有白东海。偏偏这么恶毒的男人和女人，都被我遇见了。”
两个女人，真是同病相怜，她们的童年，都是难以磨灭的噩梦。
无人知道方春霞怎么来到d市的，也无人知道她又是为什么疯了的？
何冰和李俊军赶到医院时，见到了喃喃自语的方春霞，医院介绍说：
“方春霞是暴力型精神病，不能接回家，会对家人进行攻击。为了安全着想，建议你们联系市精神康复中心，等恢复好一些了，再接出去。”
何冰沉默不语，李俊军好奇的问：“她怎么会疯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是突然的，可能受了严重的刺激。你们是她儿女子，怎么没有察觉她的异常呢？
如果早点控制，也不会这么严重啊。这种病，需要家属细心的照顾，母亲照顾你们小，你们得照顾她老啊。
住了半个月院，你们也不出来找，不是她清醒的时候，说出何六斤的电话，我们至今也联系不上你们。”
医生的眼神，明显带着责怪和不满，可他哪里明白，要是把方春霞接回家照顾，何冰时刻都想杀了他。
何冰迅速办理了出院手续，又联系了精神病康复中心，交了五千多费用，就准备离开。
何冰和李俊军转身离开之时，方春霞突然对着何冰喊：“宝贝，你去哪里？妈妈害怕，你带妈妈一起走。”
何冰愣住了，方春霞可怜楚楚的哀求着他，她不再强悍，不再骂他去死，不再把尖刀捅向何秋，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希望得到一丝丝怜悯。
何冰鼻子一酸，快速走出了病房，李俊军跟在身后。
回到车里，何冰趴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这句宝贝，是何冰整个童年的梦想。
他多想母亲喊着他宝贝，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妈妈爱他。
可是方春霞没有，一味的好吃懒做，拿着何冰何秋吃饭的口粮钱去养男人。
方春霞，你一辈子不把儿女放在眼里，那么你就应该一辈子不要软弱，就算是死，也不要再去烦扰你看不起的儿女。
儿女长大了，方春霞老了，也病了，你便会喊宝贝了，可是这两个字，在何冰的心里，已经一文不值了。
李俊军没有惊扰何冰，让他好好哭了一场，快三十年的委屈和羞辱，在这一刻，何冰全部宣泄出来了。
哭了一场，何冰擦干泪，说：“回去以后，什么也不要跟何秋说。养她是我们的义务，每年来交一点钱，就算完成了义务。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想去管了。”
李俊军拍拍何冰：“我懂，走，回家去吧。”
两个男人一路沉默的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