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在坑洼的路面上颠簸前行。
王宗坊在一个偏僻的站点下了车,沈烨紧随其后跟着下车。
下车之后,他并未立刻跟踪对方,而是转身进入一个小胡同,等对方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这才悄悄跟上。
路上,沈烨一直与王宗坊保持着安全距离。
这一带是省城的边缘区域,低矮的平房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泥泞的小路上堆着垃圾和积雪。
王宗坊现在还没开始实施犯罪,所有并没意识到自己会被人跟踪。
毫无防备的他,七拐八绕,最终钻进了一个用破木板和油毡搭成的临时窝棚。
沈烨躲在拐角处,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窝棚位于一片废弃的院落里,院墙倒塌了大半,四周杂草丛生,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他默默记下了这处位置,而后悄无声息地退走。
接下来,沈烨又乘坐公交车,去了省城最大的药材收购站——“济世堂”。
店面古色古香,柜台后坐着个戴老花镜的老先生。
沈烨谨慎地从怀里取出最后一株品相上乘的百年野山参。
原本他这趟过来,是带了三株野山参以防备用的。
其中两株分别送给了周副局长和秦书记,这剩下的一株,他打算直接卖掉,用来施行接下去的计划。
坐堂老先生接过野山参,仔细端详了许久,又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人参的芦碗和纹理,最后缓缓开口:
“东西不错,可惜年份还稍微欠了些火候。”
“这样,一口价五百块,不能再多了。”
沈烨知道这是对方压价的套路,也不争辩,直接一把将木盒盖上,就准备抽回来收进自己的怀里走人。
见状,老先生顿时急了:
“小同志,咱有话好说,你怎么一声不吭就甩脸子呢。”
沈烨看了对方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头道:
“一口价,1000块钱,要,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若是不行,那你也别留我。”
“1000太多,这样,我最多给你600,再多,我也做不了主。”
沈烨没有说话,将木盒往怀里一塞,就打算走人。
“好好好,1000块钱就1000块钱!遇上你,真是亏大发了。”
李先生见沈烨油盐不进,立马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喊道。
“老先生,我这是什么货,你心里应该清楚,1000块钱,是你赚了,还是我得了便宜,大家心里清楚,你急别卖弄了。”
说完,将盒子取出,放在了桌上。
见眼前的小伙子是个分毫亏都吃不得的主,老先生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让会计赶紧给对方结算,把人送走。
当着老先生和会计的面,沈烨将厚厚一沓大团结仔细分开,藏在身上几个隐蔽的口袋里。
有了这笔巨款,他心里顿感踏实了不少。
夜幕降临,省城华灯初上。
沈烨在僻静处换上一身随手顺来的深蓝色旧工装,用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又去供销社,花五块钱,特意买了一双加大码的解放鞋,用稻草垫好后,便朝着省干部学校的方向走去。
远远他便看到,学校的大门有门卫值守,但围墙并不算高。
沈烨绕到学校后头,踏着积雪,找到了处破损的围墙,利落地翻了过去。
因为是晚上,学校已经放学,所以此时的校园里很是安静,偶尔有一两个加班的教职工模样的人匆匆走过。
凭着自己狩猎的敏锐观察力,很快他便上到了办公楼。
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他找到了档案室。
门锁是老式的弹子锁。
戴上手套,沈烨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
这技能还是前世的时候,自己无聊的时候,向狱友学习的手艺,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屏住呼吸,沈烨仔细感受着锁芯的动静。
半分钟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锁头应声而开。
档案室里弥漫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一排排铁皮档案柜整齐地排列着。
沈烨很快找到了标注着周伟民名字的牛皮纸档案袋。
他打开档案袋,仔细确认了一下周伟民的资料。
果不其然,对方这次回城,的确是因为“表现良好”而特批钱来进修的。
沈烨嘴角泛起一抹嘲讽。
而后从口袋里取出港币,用左手,以一种扭曲、怪异的笔迹,在档案袋的正面写下了五个刺眼的大字——“超级大肥羊”。
做完这一切,他将档案袋揣进怀里,仔细抹去所有自己来过的痕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楼。
再临那片棚户区时,已是深夜。
寒风呼啸着穿过破败的巷弄,卷起地上的积雪。
沈烨如同鬼魅般潜行到王宗坊藏身的窝棚附近,故意弄出些许动静。
“什么人!”
果不其然,王宗坊藏身的窝棚里,很快便传来一道呵斥声。
沈烨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将那个写着“超级大肥羊”的档案袋丢在距离窝棚不远处的一处雪地上,而后迅速闪身躲到一堵残墙后面。
就在这时,窝棚的门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瘦高的身影走了出来,朝四处张望了一圈。
此人沈烨不认识,但却是和王宗坊有几分相似。
想来应该是他那个弟弟王宗玮了。
他用手电筒朝四周扫射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陌生人靠近。
但却发现了距离窝棚不远,被“遗落”在雪地上的档案袋。
王宗玮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圈,这才快步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档案袋。
借着手上手电筒的亮光,他看清了档案袋上的字。
王宗玮的眼睛猛地睁大,急忙转身钻回窝棚,迅速关上了门。
在此期间,沈烨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王宗玮的举动,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在寒风中又等待了片刻,确认对方不会再出来后,沈烨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原本他是想靠近偷听一下两兄弟的谈话的,可又担心自己多此一举,导致行踪暴露,引起兄弟二人的警惕。
他知道,既然贪婪的种子已经种下,那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其生根发芽就行,自己没必要过多的干预。
手上的这颗棋子,虽然未必能置周伟民于死地,但足以让他焦头烂额,为自己争取宝贵的时间。
夜色深沉,省城的灯火在他身后渐行渐远。
沈烨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