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怀里那几块皱巴巴的法币,脚底下的青石板路硌得慌,跟北平城的风一样,都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冷硬。刚从那间漏风的小客栈出来,掌柜的那张瘦脸还在眼前晃,嘴里翻来覆去就是“房钱再不交就卷铺盖”,我摸了摸后脖颈,那儿还留着昨天被几个混混推搡时蹭出的擦伤,火辣辣地疼。这地界儿比当年的北平更乱,街面上随处可见穿灰布军装的兵,肩上扛着枪,眼神扫过路人时跟鹰隼似的,连挑着担子卖糖葫芦的小贩都缩着脖子,喊嗓子的声音都比别处低了八度。正往前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是女人的惊呼,我回头一看,一个穿蓝布旗袍的年轻媳妇正蹲在地上捡撒了一地的煤球,旁边一个戴黑礼帽的男人正不耐烦地踹着倒在地上的煤筐,嘴里骂骂咧咧:“瞎了眼了?没看见爷要过去?耽误了爷的事,你赔得起吗?”那媳妇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往筐里拢煤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瞅着那男人的样子就来气,当年在人和车厂,刘四爷再横,也没这么欺负过手无寸铁的女人,我往前跨了两步,沉声道:“这位爷,她也不是故意的,犯不着这么大火气吧?”那男人转过头,上下打量我一番,见我穿得破旧,身上还带着股子汗味,嗤笑一声:“哪儿来的穷小子,也敢管爷的事?活腻歪了?”说着就伸手要推我,我往旁边一侧身,攥住他的手腕——这几年在乱世里摸爬滚打,手上的力气早不是当年拉洋车时能比的,那男人“哎哟”一声,脸都憋红了,想抽手却纹丝不动。“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算什么本事?”我松开手,他往后退了两步,捂着手腕恶狠狠地瞪我:“行,你有种,等着!”说完就灰溜溜地走了。那媳妇站起身,对着我连连作揖:“谢谢您,谢谢您这位大哥,要是没您,我今天可就惨了。”我摆了摆手:“没事,下次走路当心点,这街上不太平。”她点点头,又蹲下去捡煤球,我帮着她一起捡,她一边捡一边叹气:“这日子没法过了,买这点煤球要跑大半个城,还总被人欺负。”我没接话,心里也堵得慌,这乱世里,谁的日子好过呢?捡完煤球,她千恩万谢地走了,我继续往前走,肚子饿得咕咕叫,路过一个卖烧饼的摊子,闻着那股子芝麻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摸了摸怀里的法币,还是攥紧了手——这点钱得留着交房租,还得买明天的干粮。正往前走,忽然听见有人喊我:“祥子?是你吗?”我一愣,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短褂的中年男人站在路边,脸上带着惊讶,我仔细瞅了瞅,才认出是当年在车厂认识的老周,他以前也是拉洋车的,后来腿受了伤,就改做了小买卖。“老周?你怎么在这儿?”我走过去,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我:“可算着你了!我还以为你早就不在北平了呢!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我苦笑一声:“瞎混呗,走了不少地方,最后还是回了北平。你呢?腿好些了?”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腿:“就这样了,凑活着过,现在不拉大车了,就在这附近摆个小摊,卖些烟卷火柴。”他往旁边指了指,我看见墙角那儿摆着个小摊子,上面放着几盒烟卷和一捆火柴。“走,跟我去旁边的小酒馆坐坐,我请你喝两盅。”老周拉着我就往旁边走,我推辞了两句,他却不依:“跟我客气啥?都是老兄弟了,这么多年没见,总得聊聊。”进了小酒馆,里面人不多,弥漫着一股酒气和酱油味,老周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喊了声:“掌柜的,来二两白干,再来一盘花生米,一盘酱牛肉!”掌柜的应了一声,很快就把东西端了上来。老周给我倒了杯酒:“来,先喝一口暖暖身子。”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身上顿时暖和了些。“祥子,你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我听以前车厂的人说,你后来把车卖了,就没了音讯。”老周一边给我夹花生米,一边问。我喝了口酒,慢慢说道:“后来虎妞没了,小福子也走了,我就觉得北平待不下去了,跟着一伙人去了南边,拉过货,扛过包,后来南边也乱了,就又往北走,辗转了好几年,上个月才回的北平。”老周叹了口气:“唉,都是命啊!虎妞那性子,当年我就劝过你,可你……小福子也是个苦命的姑娘。”提到小福子,我心里一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现在北平更乱了,日本人虽然走了,可这城里的兵一波换一波,还有那些地痞流氓,欺负起老百姓来一点不含糊。”老周压低了声音,“我那摊子,每天都得给巡街的兵塞点烟卷,不然他们就找你麻烦。”我皱了皱眉:“就没人管管?”“管?谁管?当官的都忙着自己捞好处呢!”老周撇了撇嘴,“前几天我还听说,西城那边有个粮店,被几个穿军装的抢了,老板去告官,结果连衙门的门都没进去。”我沉默了,手里攥着酒杯,指节都有些发白。当年拉洋车的时候,虽然苦,可好歹还有个盼头,想着攒钱买辆自己的车,可现在,连安稳活下去都成了奢望。正说着,酒馆的门被猛地推开,进来两个穿黄军装的兵,腰间别着枪,一进门就嚷嚷:“掌柜的!给老子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掌柜的赶紧跑过来,脸上堆着笑:“两位长官,里面请,里面请!”那两个兵找了个中间的桌子坐下,其中一个兵眼睛扫过酒馆,正好落在我和老周身上,他撇了撇嘴:“哪儿来的穷鬼,也敢在这儿喝酒?”老周赶紧拉了拉我的胳膊,示意我别说话,我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没吭声。那两个兵点了一桌子菜,一边吃一边大声说着话,嘴里全是脏话,还时不时地骂几句老百姓,我听得心里窝火,手里的酒杯都快被我攥碎了。老周看出我的不对劲,小声说:“祥子,别冲动,这些人惹不起。”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要是跟他们起了冲突,吃亏的肯定是我们。吃完菜,那两个兵站起来,拍了拍肚子,转身就往外走,掌柜的赶紧跑过去:“两位长官,还没给钱呢!”其中一个兵回过身,一巴掌扇在掌柜的脸上,掌柜的踉跄了一下,捂着脸不敢说话。“给钱?老子在这儿吃饭是给你面子!还敢要钱?”那兵恶狠狠地说,然后就和另一个兵大摇大摆地走了。掌柜的蹲在地上,抹着眼泪,嘴里念叨着:“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老周叹了口气:“你看见了吧?这就是现在的北平,谁有权有势谁就是爷。”我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的辛辣里带着股子苦涩。“对了,祥子,你现在住在哪儿?靠什么营生?”老周问。“在城外的一间小客栈住,还没找到活儿干,想找个拉车的活儿,可现在洋车少了,大多是汽车,想拉车都没机会。”我说道。老周想了想:“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在码头那边有个仓库,需要人搬货,虽然累点,但是能给口饭吃,还能给点工钱,你要是愿意,我明天带你去看看?”我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谢谢你,老周!”“跟我客气啥!都是难兄难弟,互相帮衬着呗。”老周笑了笑,又给我倒了杯酒。喝完酒,老周结了账,我们一起走出小酒馆,街上已经暗了下来,只有几家铺子还亮着灯,门口挂着的灯笼在风里晃来晃去,像鬼火似的。“明天一早,你在这儿等我,我带你去码头。”老周说。“好,我一定准时到。”我点了点头。和老周分开后,我往客栈走,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狗叫,风刮在脸上,冷得刺骨。走到一条小巷口,忽然听见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还有人的呵斥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这些年,我见多了欺负人的事,实在是忍不住不管。进了小巷,看见三个穿黑衣服的人正围着一个年轻人打,那年轻人穿着学生装,脸上已经挂了彩,却还在挣扎着反抗。“住手!”我大喝一声,那三个黑衣人回过头,见只有我一个人,顿时笑了:“哪儿来的多管闲事的,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打!”我没说话,一步步走过去,那三个黑衣人见状,也不再废话,其中一个人挥着拳头就朝我打来,我侧身躲开,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哎哟”一声蹲了下去。另外两个人见状,一起冲了上来,我左右开弓,几年的力气没白费,没几下就把他们打倒在地。那三个黑衣人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我:“你等着!我们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就狼狈地跑了。我走到那年轻人身边,他扶着墙站起来,对着我拱了拱手:“多谢先生出手相救,学生感激不尽。”我摆了摆手:“没事,你怎么会被他们打?”他擦了擦脸上的血,咬了咬牙:“我是北平大学的学生,今天在街上游行,反对内战,结果被他们盯上了,一路追到这儿。”我愣了愣——内战?我这些年在外头瞎混,对这些事不太清楚,只知道现在城里的兵换了一拨又一拨,打得不可开交。“你们学生,怎么敢跟他们对着干?多危险啊。”我说道。他眼里闪着光:“先生,国家都快没了,我们要是再不站出来,就真的没希望了!我们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不能再打内战了,要团结起来,才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我看着他年轻的脸,心里忽然有些触动——当年我拉洋车的时候,只想攒钱买辆自己的车,过安稳日子,可现在才明白,要是国家不安定,老百姓哪儿来的安稳日子?就像现在的北平,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欺负人的事,就算有了自己的车,又能怎么样呢?“你快走吧,天黑了,这儿不安全。”我说道。他点了点头:“多谢先生,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改日学生一定登门道谢。”“不用了,我就是个普通人,你赶紧回家吧。”我说道。他又对着我拱了拱手,然后转身跑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五味杂陈,慢慢走出小巷,继续往客栈走。回到客栈,掌柜的正坐在门口打盹,见我回来,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房钱后天可就到期了,你要是还交不上,就赶紧搬走。”我没理他,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那是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破桌子,墙角还漏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想着老周说明天带我去码头搬货的事,想着那个年轻学生说的话,想着今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个捡煤球的媳妇,还有被兵欺负的酒馆掌柜。这乱世里,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可总有人在努力着,就像那个年轻学生,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是要站出来;就像老周,自己过得不容易,却还愿意帮我。我忽然觉得,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就算我只是个普通人,也该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帮衬一下身边的人,哪怕只是不向那些欺负人的人低头。想着想着,我慢慢睡着了,梦里梦见自己又拉起了洋车,不过这次,街上没有欺负人的兵,没有地痞流氓,老百姓都笑着跟我打招呼,阳光照在身上,暖和得很。第二天一早,我早早地起了床,洗了把脸,就往和老周约定的地方走。街上已经有了不少人,挑着担子的小贩,赶着车的车夫,还有急匆匆赶路的行人,虽然还是乱,可比起晚上,多了些生气。走到约定的地方,老周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看见我,笑着说:“祥子,你来得挺早,走,咱们去码头。”我们一起往码头走,路上老周跟我说着码头的事:“那仓库是我朋友王老板开的,主要是存放一些粮食和布匹,平时需要人搬货,活儿虽然累,但是管两顿饭,一个月还能给你十块法币,省着点花,够你交房租和吃饭了。”我点了点头:“行,累点没关系,只要能挣钱就行。”走到码头,远远就看见一片繁忙的景象,码头上停着几艘大船,工人们正忙着装卸货物,到处都是吆喝声和搬运声。老周带着我走到一个仓库门口,喊了一声:“王老板!”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从仓库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容:“老周,你来了。”“王老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祥子,以前是拉洋车的,力气大,干活踏实。”老周指着我说。王老板上下打量我一番,点了点头:“行,看着是个老实人,正好今天活儿多,你就跟着他们一起搬货吧,中午和晚上在这儿吃饭,工钱月底结。”我赶紧点了点头:“谢谢王老板!我一定好好干活!”王老板笑了笑:“好好干就行,跟着他们学,别搬坏了货。”说完就转身进了仓库。老周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干,我晚上再来找你。”“好,谢谢你,老周。”我说道。老周走后,一个穿着工装的老师傅走过来,递给我一副手套:“新来的?跟着我吧,先搬这些粮食,小心点,别摔了。”我接过手套戴上,跟着他一起搬起了粮食——那些粮食装在麻袋里,一袋足有一百多斤,搬起来确实累,可我有的是力气,咬着牙跟着搬。一上午下来,我浑身是汗,胳膊都酸了,可心里却很踏实——至少我有活儿干了,能挣钱了,不用再担心交不上房租,不用再饿肚子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工人们都坐在仓库门口的空地上,王老板给大家准备了馒头和白菜豆腐汤,虽然简单,可管饱。我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听着工人们聊天,他们大多是附近的穷苦人,家里有老有小,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才来码头搬货的。“听说了吗?昨天西城那边又打起来了,死了不少人。”一个工人说道。“可不是嘛,现在这兵,说打就打,根本不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另一个工人叹了口气。“我家就在西城附近,昨天晚上吓得不敢出门,听见外面枪声哒哒哒地响,跟放鞭炮似的。”“唉,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我默默地听着,心里也跟着叹气。下午接着搬货,虽然累,可我一直咬牙坚持着,老师傅见我肯干,也愿意教我一些省力的技巧,搬货的时候能轻松不少。傍晚的时候,活儿终于干完了,我浑身都快散架了,坐在地上休息,老周走了过来:“祥子,怎么样?还吃得消吗?”我笑了笑:“没事,累点不算啥,比拉洋车轻松多了。”老周也笑了:“那就好,晚上我请你吃碗面。”我们一起走到码头附近的一家面馆,点了两碗炸酱面,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拌上炸酱,吃起来特别香。“祥子,你在这儿好好干,王老板人不错,不会亏待你的。”老周一边吃面一边说。“嗯,我知道,谢谢你帮我找这么个活儿。”我说道。“跟我客气啥,都是老兄弟。”老周拍了拍我的胳膊,“对了,你要是觉得客栈住得不舒服,我认识一个朋友,他那儿有间小房子要出租,比客栈便宜,还干净,你要是愿意,我明天带你去看看。”我心里一喜:“真的?那太好了!客栈又贵又破,我早就想换地方了。”“行,那明天我早点过来,带你去看看。”老周说道。吃完面,我和老周分开,往客栈走,虽然浑身酸痛,可心里却很轻松——有了活儿干,马上就能换个好点的住处,日子好像有了点盼头。走到客栈门口,掌柜的又阴阳怪气地问:“今天找到活儿了?房钱能交上了?”我没理他,径直走进房间,拿出今天王老板预支给我的两块法币——他说怕我没钱吃饭,先给我预支了两块。我把钱小心翼翼地放好,躺在床上,虽然累,可却睡不着,脑子里想着以后的日子——好好搬货,攒点钱,换个住处,要是能再攒点钱,说不定还能做点小买卖,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想着想着,我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我回北平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心里亮堂了些。第二天一早,老周就来客栈找我,带我去看那间小房子——那是一间小平房,在一个小胡同里,虽然不大,但是干净,还有个小院子,能生火做饭,房租比客栈便宜一半。我一眼就相中了,赶紧跟房东交了定金,约定明天就搬过来。从房东家出来,我心里美滋滋的,老周笑着说:“这下好了,有个自己的小窝了,比客栈强多了。”“嗯,多亏了你,老周。”我说道。“跟我客气啥,走,咱们去码头干活。”我们一起往码头走,路上遇到了昨天那个捡煤球的媳妇,她看见我,赶紧打招呼:“大哥,又见面了。”我点了点头:“今天怎么这么早?”“早点出来买煤球,人少点,不容易被欺负。”她笑着说,手里提着一个装满煤球的篮子。“你慢点走,路上小心。”我说道。她点了点头,笑着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这乱世里,一点小小的善意,就能让人心里舒服不少。到了码头,开始搬货,今天的活儿比昨天还多,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越干越有劲儿。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个年轻学生忽然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看见我,高兴地说:“先生!可算找到你了!”我愣了愣:“你怎么来了?”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几个馒头和一碟咸菜:“先生,我昨天没来得及谢谢你,今天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别嫌弃。”我心里一热:“不用了,我这儿有饭吃,你自己留着吧。”“先生,你就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他把布包塞到我手里,“对了,先生,明天我们还要在街上游行,你要是有空,也来看看吧,我们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的想法。”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要是有空,就去看看。”他高兴地笑了:“太好了!那我明天在街口等你!”说完就跑了。我看着手里的布包,心里暖暖的,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比面馆的馒头还香。下午干活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想着那个年轻学生的话,想着明天去街口看看他们的游行。傍晚的时候,活儿干完了,我拿着王老板给我的工钱,心里美滋滋的,先去客栈结了房钱,然后回房间收拾东西——明天就要搬到新住处了,不用再住这个破地方了。收拾完东西,我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夕阳,心里忽然觉得,这乱世虽然苦,可只要心里有盼头,只要愿意帮衬身边的人,日子总能慢慢好起来。就像老周帮我找活儿,帮我找住处;就像那个年轻学生,明明自己也不容易,却还想着感谢我;就像那个捡煤球的媳妇,虽然日子苦,却还能笑着跟人打招呼。我想,以后我也要多帮衬身边的人,就算我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我做不了什么大事,可只要能帮一点,就帮一点。想着想着,我嘴角露出了笑容,窗外的夕阳照进来,把房间染成了金色,虽然房间很破,可我却觉得,这是我回北平以来,最温暖的一个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