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非特抬眼打量方侗。
年轻人锋芒毕露。
可乐喝多了容易上火。
我的本意是钦佩你的胆识。
我毕生追求稳健收益，不像你们这些空头，总在悬崖边起舞。
巴菲特一生所获财富皆源于稳健投资，鲜少追逐高风险机遇。
虽然单次收益有限，但聚沙成塔终成可观之数。
方侗察觉巴菲特话中深意。
听来您并未如旁人般全盘否定我的次贷做空策略。
原以为您会与其他人的观点一致，认为此举不切实际。
巴菲特的回应令方侗颇感意外。
他目光中流露赞赏之意。
方先生可知？
时常对您深感钦佩。
实难想象您年仅廿三。
方侗神色如常。
此话怎讲？
我早察觉房市泡沫危机，曾多次警示次贷风险。
然结果如何？
无人愿听逆耳忠言。
众人皆沉醉于房价永涨幻梦。
方侗讶然：既已洞悉危机，为何不做空次贷？
巴菲特轻耸双肩。
此即我钦佩之处。
虽发现问题，却无真金白银做空的胆识。
而您既有魄力又具决断，令人叹服。
方侗陷入沉思。
说到底仍是信心不足。
巴菲特略显窘迫。
非也，实因风险过高令人却步。
风险确实骇人。
强如巴菲特亦不敢逆势做空楼市。
纵使明知房市泡沫已然滔天。
交谈间，一道浑厚男声传来。
方侗与巴菲特同时侧目。
雷曼兄弟cEo比利·所罗门站在人群 ** 高谈阔论。
方侗起初并未在意，直到听见比利突然提高音量：感谢方先生为我们无聊的聚会带来欢乐！
各位知道吗？比利晃着酒杯笑道，这位方先生居然想通过我们雷曼兄弟做空次贷市场。当他的下属来洽谈时，我差点笑出声。
这种判断力实在令人费解。比利摇头晃脑，不过还是要感谢慷慨的方先生。来，让我们举杯——敬方先生！
在场宾客纷纷举杯应和：敬方先生！
实际上比利从未见过方侗本人。此前洽谈都是由奇点资本的员工出面，此刻他甚至远远朝方侗点头致意。
一旁的巴菲特饶有兴致地观察方侗的反应，期待中的激烈交锋却未出现。方侗始终神色平静，只是偶尔扫向比利的眼神冷若冰霜。
那位是谁？巴菲特故意问道。
雷曼兄弟的cEo。方侗嘴角微扬，心想真是冤家路窄。
在这场即将席卷华尔街的风暴中，五大投行都将遭受重创，而首当其冲的正是雷曼兄弟。次贷危机爆发后，这家百年老店将因巨额坏账走向破产，成为本世纪最轰动的金融崩盘事件。
若我是比利先生，方侗轻晃酒杯，此刻恐怕笑不出来。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真是可悲。
巴菲特听出方侗话中有话。
“具体指什么？”
方侗意味深长地说道：
“据说雷曼兄弟在华尔街五大投行中，房地产债券业务占比最高。”
“这意味着他们堆积的泡沫最严重。”
“一旦危机爆发，雷曼兄弟将彻底崩塌。”
巴菲特有些惊讶。
“不至于吧？五大投行哪个不是庞然大物？”
“等着看吧。”
派对散场后，方侗回到家里。
深夜，他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闪过雷曼兄弟的事。
比利的影子挥之不去。
越想越憋屈，越忍越不甘。
既然雷曼兄弟自寻死路，不如顺势推它一把！
方侗拿定了主意。
同一时刻，纽约某家街角酒吧里，尼古拉斯正趴在吧台借酒消愁。
酒保劳拉漫不经心地擦着杯子，翻了个白眼。
“想借钱？看见那扇门了吗？从那儿滚出去。”
尼古拉斯愁眉苦脸。
“劳拉，别这么绝情。”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劳拉挑了挑眉：“你工作不是挺赚钱的吗？怎么突然缺钱了？”
尼古拉斯愤愤道：“该死的联储又加息了！”
“本来工资够用，还房贷绰绰有余。”
“可去年到现在，联储连续加息，我快撑不住了。”
“最近他们又加，这日子没法过了！”
“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找你。”
劳拉耸耸肩。
“你还不知道我？”
“我连月光都算不上，纯粹是周光。”
“哪有钱借你？”
花旗国民众大多没有存钱的习惯，更倾向于及时行乐。
尼古拉斯满脸沮丧。
我该怎么办？
还有三套房的月供要还。
要是违约了，银行会把房子收走的。
那我之前交的房贷不就白费了？
这口气我咽不下！
酒保摇了摇头。
你就不该贷款买房，还一口气买三套。
尼古拉斯满腹委屈。
谁知道花旗联储会把利率调这么高？
之前利率那么低，月供根本不算什么。
完全不影响生活。
而且房价天天涨。
银行审核又松。
换你买不买？
多买几套都能当养老金了。
酒保漫不经心地说：哇哦，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鼾声响起，尼古拉斯醉得不省人事。
人为什么爱喝酒？
因为清醒时太痛苦，不如逃避。
尼古拉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干脆借酒消愁。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有些人的情况更糟。
至少尼古拉斯还有稳定工作，有些人连工作都没有。
银行才不管这些。
只要来买房，不管是谁都痛快放款。
甚至有人用宠物狗都能贷到款。
就是这么离谱。
只不过这些次级贷款打包的债券评级差点。
但这难不倒银行。
嫌评级低风险高？
无所谓，我转头就拉上保险公司和评级机构重新包装产品，誓要给客户打造最棒的投资体验。
大量高风险债券被疯狂抛向市场。
泡沫越吹越大。
如今花旗联储连续加息，那些垃圾债的借款人根本还不起月供。
结果不言而喻。
这一晚，多少人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方侗直接冲进奇点资本开会。
账上还剩多少？
莎拉表情凝重。
做空cdo砸了六十亿，其他杂项开支大概一亿五。现在还剩五十一亿左右。
莎拉心在抽痛。
六十亿美金，就这么没了。
肉疼得喘不过气。
方侗想了想：在不影响cdS多头持仓的情况下，还能调动多少资金？
要预留多久？
两个月。
两个月足够次贷危机彻底爆发。
只要留足两个月的保证金就行。
剩下的钱全部押注做空雷曼！
原本方侗打算继续加仓cdS，但昨晚雷曼兄弟惹毛了他。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方侗决定给雷曼兄弟补上一脚。
算上维持公司运转的资金，应该能抽出三十亿。
方侗一锤定音。
行，三十亿全部做空雷曼，立刻动手！
莎拉惊得合不拢嘴。
你哪来这么多鬼主意？
那可是雷曼兄弟！
华尔街五大投行之一，你居然要 ** 雷曼？
方，你疯了吗？
莎拉一脸崩溃的表情。
她由衷地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忧虑。
方侗悠闲地架起腿。
正如你所听到的，我正在做空雷曼兄弟。
那可是与摩根大通齐名的雷曼兄弟，华尔街的招牌之一...
很了不起吗？
莎拉一时语塞。
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么狂妄。
他连次贷市场都敢做空，更不用说区区一个雷曼兄弟了。
奇点资本毫不犹豫地投入三十亿资金做空雷曼兄弟。
时间悄然来到三月中旬。
蝴蝶效应显现，次贷危机的风暴终于席卷而来。
花旗联储连续加息带来的恶果开始显现。
大量贷款人无力承担高昂的利息，纷纷违约。
基于此的次级房贷债券价值暴跌，投资者损失惨重。
一时间哀鸿遍野，舆论哗然。
房价出现下跌迹象。
这让花旗联储大为惊慌。
他们加息本意是控制风险、抑制泡沫，绝非想引发房市崩盘。
三月十七日，花旗主席格林斯召开记者会。
面对媒体提问，格林斯振振有词。
我手上有房地美和房利美的数据报告，良好的业绩表明近期的波动并未对房地产市场造成实质性威胁...
...这只是短期调整，市场机制在发挥作用，次级贷款不存在问题。
这恰恰证明我们的房地产市场处于健康发展阶段，具备自我调节能力。
这有利于房地产市场的长远发展，请大家放心。
我们拥有全球最强大的经济体系，建立了最先进的金融系统。
即便面临风险，我们也有能力抵御并最终化解危机。
格林斯发表了一长篇讲话，核心观点很明确：房地产市场一切正常，民众无需忧虑。
房价即便出现波动也只是短期现象。
大家该投资继续投资，市场很快就能回暖。
请所有人对伟大的花旗国保持坚定信心。
愿上帝保佑花旗国！
奇点资本，董事长办公室内。
方侗盯着电视里格林斯的画面，嘴角扬起一丝讥讽。
“格林斯演技真不错，不去好莱坞发展简直是演艺界的损失。”
“数据造假根本不用想，房地美和房利美的报告要能信，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
莎拉端着咖啡站在一旁，对方侗的看法不以为然。
“这怎么可能？”
“我认为格林斯先生说得对，这只是正常的经济周期波动。”
方侗轻嗤一声。
“呵，你当然会这么认为，毕竟你是花旗国人。”
“你怎么可能承认花旗国构建的金融体系存在漏洞？”
“格林斯根本是在用话术 ** 你们。”
“天真的莎拉，你还要被蒙蔽到什么时候？”
莎拉紧蹙眉头没有接话。
她的沉默显然是对方侗观点的否定。
在她看来，这次房价的小幅波动根本不值一提，完全在可控范围内。
类似的情况过去又不是没发生过。
雷曼兄弟总部大楼。
cEo比利·雷曼的办公室。
壁挂电视屏幕定格在格林斯结束演讲的画面上。
作为雷曼兄弟的掌舵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市场真实的状况。
他并没有轻信格林斯的乐观言论。
越来越多的贷款违约事件正在释放极其危险的信号。
房价或许真的会迎来大跌。
这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比利脑海中闪现。
这个疯狂的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