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刚踏上三仙岛坚实的土地,百里灏渊便立刻感受到了天地间那股不同寻常的压抑氛围。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岛屿的西北方向,已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抬眼望去,只见那片海域上空,乌云如同泼墨般浓重,层层叠叠,压得极低,仿佛要将整个海面都吞噬进去。
乌云之中,不是有刺目的电蛇窜动,发出“滋啦”的恐怖声响,随即便是“轰隆隆”的沉闷雷鸣,滚滚而来,震得人耳膜发麻,心头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在那片黑压压的天幕之下,一个渺小却又无比坚定的身影,正悬浮在半空之中。
那人身着凤家标志性的深色长老服饰,长发飞扬,正是大长老凤鸣恩。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身之上灵力流转,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苍穹,对抗着那来自天地之威的考验。
百里灏渊目光一扫,便看到三仙岛西北边的漫长海岸线上,此刻已是人头攒动。
以凤家族人为主,其中也夹杂着不少身着潮音阁弟子服饰的人。
他们大多站在沙滩上,或者寻了稍高些的礁石,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神情紧张而又带着敬畏与期盼,望着远方海域上空那渡劫的身影。
人群中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呼或是议论声,但很快又会被更响亮的雷声所掩盖。
而在更靠近渡劫中心的海域上空,另一道身影静静矗立。
那人周身散发着渊渟岳峙般的强大气息,隐隐形成一股无形的力场,将那片核心区域与外界隔离开来。
正是凤家目前唯一的元婴期修士——族长凤君贤。
他此刻的角色是为大长老护法,防止有不开眼的海中妖兽被天劫气息吸引而来,干扰到凤鸣恩渡劫。
有他在此,便可确保渡劫过程不受外力打扰。
百里灏渊不敢怠慢,体内灵力运转,身形如一道青烟,迅速朝着西北沿海掠去。
他寻了一处远离人群、视野却极佳的海边巨岩,悄然落下。
这里位置稍高,既能清晰地看到渡劫的全过程,又不会打扰到他人,正好适合静静观摩。
他凝神望去,只见凤鸣恩大长老的状态,显然已经经历了一番苦斗。
身上的衣袍已有几处破损,发丝也略显凌乱。
根据空中残留的雷霆气息和凤鸣恩周身灵力的波动程度,百里灏渊判断,大长老应该已经成功扛过了前三道雷劫,此刻正在迎战第四道。
“咔嚓!”
又是一道耀眼的闪电撕裂乌云,如同一条狂暴的银龙,张牙舞爪地朝着凤鸣恩当头劈落。
那雷霆尚未及体,那股毁灭性的气息已经让远处观望的百里灏渊感到皮肤微微发麻。
面对这第四道雷劫,凤鸣恩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澎湃涌出,灌注到手中长剑之中。
只见他手腕疾抖,剑光霍霍,一道道凝练无比的剑气如同匹练般冲天而起,主动迎向那道粗大的雷电。
“嗤嗤嗤——轰!”
剑气与雷电在半空中猛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电光四溅,将昏暗的海面都照亮了一瞬。
凤鸣恩的剑气极为精妙,并非硬碰硬,而是如同剥茧抽丝般,不断地削弱、分散着雷电的力量。
那原本水桶般粗细的雷光,在无数道剑气的消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细。
最终,当雷电突破层层剑气的阻碍,落到凤鸣恩身前时,已然只剩下约莫手指般粗细。
到了这时,凤鸣恩才停止了挥剑,微微仰头,任由那一小缕残余的雷电之力,“噼啪”一声打在他的护体灵光之上,继而钻入体内。
即使经过了极大程度的削弱,这缕雷电入体,依旧让凤鸣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但他紧咬着牙关,硬生生承受了下来,同时运转功法,引导这丝雷电之力淬炼自身的筋骨血肉。
这是渡劫必经的一环,借助天雷之力洗练肉身与金丹,为凝聚元婴打下基础。
百里灏渊看得暗暗点头:“果然如此。前几道雷劫,尚可凭借自身修为和法宝神通硬抗削弱,但这最后的雷电入体淬炼,却是省不了的。
大长老此法稳妥,先尽力削弱,再以小部分雷霆炼体,既能减轻伤害,又能达成淬炼效果。”
接下来的几道雷劫,第五道,第六道……一直到第十四道,凤鸣恩基本上都延续了类似的策略。
他施展浑身解数,或是精妙剑诀,或是威力强大的法术,竭尽全力地削弱着每一道落下的雷劫。
然而,正如典籍记载和前辈经验所言,这天雷之劫,一道强过一道,威力是呈几何级数增长的。
越到后面,凤鸣恩应对起来也越发吃力。
他挥出的剑气需要更密集、更凝练,才能达到之前的效果。
有时一道雷劫落下,他甚至需要连续施展数种不同的神通,才能将其削弱到可以承受的程度。
而他本人的状态,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差。
身上的伤口开始增多,有的是被逸散的雷弧击中,焦黑一片。
有的是因为灵力反震,震裂了虎口,嘴角也溢出了丝丝鲜血。
他的气息不再像最初那般沉稳雄厚,开始变得有些紊乱和急促,脸色也苍白了几分,每一次雷劫过后,他的模样都比之前要狼狈数分,悬浮在半空的身形,也偶尔会出现一丝摇晃,显然消耗巨大。
百里灏渊在远处看得心头发紧,拳头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凤鸣恩平日里对他颇为照顾,并没有因为他不是凤家之人便有区别对待。
此时,看到凤鸣恩为寻求那一线生机,孤身对抗雷劫,不免生出担心之感,更是将这一幕幕凶险牢牢刻在心底,引以为鉴。
“丹药,必须靠丹药支撑了。”百里灏渊心想。
果然,在艰难地渡过第十四道雷劫后,凤鸣恩趁着头顶乌云翻滚、下一道雷霆正在酝酿的短暂间隙,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手上的储物戒中取出了好几个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