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凝回到房间时,月光正透过窗棂洒在床沿。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风吹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心里的纷乱——红绡的话、血主的阴谋、还有那段尘封的身世,像一团乱麻缠在心头,让她毫无睡意。
她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指尖被夜风冻得发凉,才终于下定决心——她想找林砚聊聊。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些年,林砚是第一个让她觉得能安心倾诉的人,他不会因为她是魔族就带着偏见,也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就刻意疏远。
红凝轻轻带上房门,脚步放得极轻,生怕吵醒其他房间的人。
走廊里的灯笼还亮着,昏黄的光映在青石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她走到林砚的房门前,犹豫了片刻,才抬手轻轻敲了敲:“林砚,你睡了吗?”
屋里沉默了片刻,很快传来林砚温和的声音:“还没,进来吧。”
红凝推开门,看到林砚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旧书,显然是被她吵醒的。
他身上穿着一身素色的里衣,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看到她进来,连忙起身:“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红凝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我……我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
林砚笑了笑,示意她坐下,转身给她倒了杯温茶:“没关系,我也正好在看书。是不是白天在客栈看到的那两个人,让你心烦了?”
红凝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的慌乱渐渐平复了些。
她点了点头,却没立刻开口,而是看着杯中的茶叶缓缓舒展,像是在整理纷乱的思绪。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推开——晚晚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睡衣。
头发披在肩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茫,可看到屋里的场景时,迷茫瞬间被警惕取代,语气也紧绷起来:“红姐姐,你怎么在阿爹房间里?”
她已经十七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会扑进林砚怀里哭闹的小女孩,吃醋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门口,眼神直直地盯着红凝,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林砚愣了一下,连忙解释:“晚晚,红凝她有心事,睡不着,过来跟我说说话,没别的事。”
红凝看着晚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眼底的愁绪淡了些:“晚晚,你也进来坐吧,正好,有些事,我也想跟你说说。”
晚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在林砚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依旧保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像是在防备什么。
红凝放下茶杯,深吸了口气,终于开口:“白天在客栈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叫红绡,她是我的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
林砚和晚晚都愣住了,晚晚下意识地问:“姐姐?那你们怎么……”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红凝的眼神飘向窗外的月光,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我的父亲,是魔族大将军,名红渊。他年轻的时候,遇到了我的母亲——母亲是魔族贵族家的女儿,性子温柔,还很擅长培育灵植,父亲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可那时候,红绡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姨娘,是魔族另一个大家族的女儿,她的家族势力很大,用父亲的族人威胁他,逼他娶了她。父亲没办法,只能答应,可他心里,从来都只有我的母亲。”
晚晚听得很认真,双手慢慢放了下来,眼神里的警惕少了些,多了几分好奇。
林砚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偶尔给红凝的茶杯里添点热水。
“后来,父亲靠着自己的能力,成了魔族大将军,手里有了兵权,再也不用怕姨娘的家族了。他没跟任何人商量,就把姨娘和红绡送到了边境的小镇上,自己则带着我和母亲留在了魔族的主城。”
红凝的声音低了些,“我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只记得红绡走的时候,哭着拉着父亲的衣角,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她,父亲只是背过身,没回头。”
“母亲心里一直很愧疚,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让红绡和姨娘受了委屈。她经常偷偷给边境送东西,还让我发誓,以后要是见到红绡,一定要好好待她。”
红凝的指尖轻轻划过茶杯的边缘,“后来,父亲在一场人魔战争里去世了,母亲也因为伤心过度,没多久就随母亲而去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红绡,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红凝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怅然,“我当上圣女后,动用了很多魔族的力量,可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我以为她可能已经不在了,或者去了别的地方,没想到会在清风镇遇到她,更没想到……她会跟血主的人在一起。”
晚晚听到这里,心里的醋意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心疼。
她看着红凝,语气也软了下来:“红姐姐,你也不容易……那红绡姐姐,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才跟你疏远的?”
“应该是吧。”红凝苦笑了一下,“她从小就觉得父亲不喜欢她,她母亲也因为家族的事对她很严厉。这次见到她,她看我的眼神里,全是恨,恨我母亲,恨我,也恨父亲。她闯入魔族禁地,是想变强,想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付出代价。”
林砚轻轻叹了口气:“难怪你不想对她动手,你是想劝她回头。”
“嗯。”红凝点头,“她是我的姐姐,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不能看着她一步步错下去。血主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把红绡当成棋子,等利用完了,肯定会杀了她。我想救她,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晚晚想了想,认真地说:“红姐姐,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跟她好好谈谈。她现在可能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要是她知道你一直在找她,知道你不是故意冷落她,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红凝看着晚晚认真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谢谢你,晚晚。可红绡现在已经不信任何人了,她刚才跟我说,她从被赶出魔族的那天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那我们也不能放弃啊!”晚晚立刻说,“秘境还没开启,我们还有时间。说不定到了落云城,我们能再跟她谈谈,或者找到别的办法,让她离开血主。”
林砚也点了点头:“晚晚说得对,只要还有机会,就不能放弃。而且,血主很危险,要是能说服红绡,让她告诉我们血主的部署,对我们应对秘境的危机也有帮助。”
红凝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的纷乱渐渐平息了。
她原本以为,这些心事只能自己扛着,没想到跟林砚和晚晚说出来后,会觉得轻松这么多。
她笑了笑,语气也轻快了些:“好,那我们就试试。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至少我努力过,不会留下遗憾。”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的月光更亮了,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银霜。
晚晚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阿爹,红姐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去落云城呢。”
“嗯,你说得对。”林砚站起身,“红凝,你也别想太多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商量。”
“好。”红凝点了点头,也站起身,“谢谢你们,听我说了这么多。”
三人走出房间,晚晚跟在林砚身后,小声说:“阿爹,刚才我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林砚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知道担心阿爹是好事,不过以后别这么晚还不睡,女孩子要多休息,才能长身体。”
晚晚的脸微微一红,小声嘀咕:“我已经十七岁了,不用长身体了……”
红凝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廊里的灯笼还亮着,映着三人的身影,原本紧绷的气氛,因为这场深夜的谈话,变得格外温馨。
回到房间后,红凝躺在床上,心里的愁绪已经淡了很多。
她想着晚晚的话,想着林砚的安慰,渐渐有了睡意。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秘境的危机、红绡的事、人魔和平的愿望,还有很多困难在等着她。
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迷茫了,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林砚和晚晚会一直陪着她,一起面对那些困难。
而另一边,晚晚躺在床上,也在想着红凝的故事。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红凝看起来那么坚强,却也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心事。
夜色渐深,客栈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马蹄声和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