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愣了一下,回头看向红凝——她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嘴角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可眼睛里却蓄满了泪水,像盛着两汪快要溢出的秋水,里面映着他的影子,满是不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转过身,松开了握着长剑的手——他知道红凝不会伤害他,更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他。
红凝看着他走近,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他脸颊上刚才被碎石划伤的小伤口,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
她的指尖还带着魔气的冰凉,却让林砚觉得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没等林砚反应过来,红凝突然微微仰头,凑到他耳边,柔软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像一片羽毛落在皮肤上,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又带着一丝血迹的腥甜。
“红姑娘!” 林砚瞬间僵住了,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眼睛瞪得大大的。
脸颊上的触感还在,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他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悸动,心脏“咚咚”直跳,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旁边的晚晚也看呆了,小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眼睛里的担忧瞬间被错愕取代,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红姐姐怎么能亲阿爹?阿爹是她的阿爹,红姐姐怎么可以这样?
她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眼眶里的泪水又涌了上来,这次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苏清漪也皱起了眉头,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却没有立刻动手——她能感觉到红凝身上的魔气越来越弱,似乎在做什么决定,而不是要攻击。
红凝慢慢松开手,看着林砚呆愣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在他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林砚,这一路……谢谢你。”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很清晰,“谢谢你愿意护着我,谢谢你没有像他们一样,一知道我是魔族就用剑对着我;也谢谢晚晚,愿意把灵草糕分给我,愿意喊我一声红姐姐。”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晚晚,又落回林砚身上,声音里满是遗憾:“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不是魔族就好了。如果我像晚晚一样,是个普通的人族姑娘,或许……或许就能跟你们一起,住在望仙山脚下的小院里,每天看晚晚练水鞭,看你修马车,晚上一起吃你做的桂花糕。”
“红姐姐……” 晚晚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想上前,却被苏清漪轻轻拉住了——苏清漪虽然对魔族有敌意,却也被红凝的话触动了,不想打断这份短暂的告别。
红凝从怀里掏出一串项链——项链是用黑色的绳子串着的,上面挂着一颗小小的蓝色宝石,宝石里泛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她又掏出一个黑色的储物戒指,上面刻着简单的魔纹,却没有一丝恶意。
她把项链递给晚晚,又把储物戒指递给林砚,声音轻轻的:“晚晚,这串项链是用魔族的灵晶做的,能帮你挡住一次致命的攻击,以后跟师傅练剑,要保护好自己。”
她又看向林砚,“这个储物戒指里,有我之前攒的宝物和一些银子,还有我很喜欢的一些衣服,都留给晚晚了,江南的冬天冷,别冻着。”
林砚看着手里的储物戒指,又看了看晚晚手里的项链,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想开口让她留下,想告诉她他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苏清漪不会同意,更知道红凝是不想让他为难,才选择离开。
红凝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了,却还是笑着说:“林砚,照顾好晚晚,也照顾好自己。以后……别再轻易相信别人,也别再这么傻,什么人都想护着。”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以后遇到魔族,别害怕,不是所有魔族都像他们说的那样坏……至少,我不是。”
说完,她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周身的魔气突然暴涨,却不是要攻击,而是像一层保护罩,把她裹在里面。
“苏长老,我知道你想杀我,可我不想跟你打,更不想让林砚和晚晚为难。我走了,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也不会再伤害任何人。”
苏清漪看着她,握着剑的手慢慢松开了——她能感觉到红凝身上的魔气没有恶意,只有一种决绝的离开之意。
红凝最后看了林砚和晚晚一眼,眼神里的不舍像要溢出来,却还是咬了咬牙,转身对着峡谷深处,周身的魔气突然化作一缕缕黑色的烟雾,随着风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红姐姐!” 晚晚哭喊着追上去,却只抓住了一把冰冷的空气,项链还在她手里,带着红凝残留的温度,可人却已经不见了。
林砚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储物戒指,戒指上的魔纹还带着她的气息,脸颊上的触感也还在,可眼前却再也没有那个穿着暗红色粗布外衣、总是默默护着他们的身影。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叹息。
苏清漪看着消散的魔气,又看了看伤心的林砚和晚晚,心里也泛起一丝复杂——她一直以为魔族都是冷血无情的,可红凝的离开,却让她觉得,或许自己对魔族的偏见,真的太深了。
峡谷里的风又吹了起来,带着远处江水的湿气,吹过林砚的脸颊,也吹过晚晚手里的项链。
蓝色的宝石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像红凝的眼睛,默默看着他们,又像一颗星星,挂在晚晚的脖子上,守护着她。
林砚慢慢握紧储物戒指,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红凝去了哪里,不管她是不是魔族,他总有一天,要找到她,告诉她——她不是孤单一人,他们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坏人。
晚晚抱着项链,靠在林砚的怀里,小声哭着:“阿爹,红姐姐还会回来吗?她还会跟我们一起吃桂花糕吗?”
林砚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带着哽咽,却很坚定:“会的,她一定会回来的。等她回来,我们就一起在小院里种桂花,一起做桂花糕,好不好?”
晚晚点了点头,紧紧抱着项链,眼泪却还是掉个不停。
苏清漪站在旁边,看着父女俩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峡谷外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天快黑了,先找个客栈歇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林砚牵着晚晚的手,手里攥着储物戒指,慢慢跟着苏清漪往峡谷外走。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路上,像三个孤单的剪影,却又带着一丝对未来的希望。
红凝虽然走了,可她留下的信物,留下的回忆,却像一颗种子,种在他们心里,等着有一天,能再次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