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用艾草绳捆着裹了暖光的肉球往村西走,火把的光在夜雾里拖出长影,本该散不去的艾草烟,却在肉球上方悄悄淡了些,像被什么东西无声吸走。狗剩跟在后面,腿上的伤还在疼,可掌心的暖意却越来越怪——不是之前的温软,反倒带着点刺痒,像有细虫在灵脉里爬。
“慢着!”走在最前的石勇突然停脚,举着火把往肉球上照,“这光……不对!”
众人低头看,那层浅绿带金的暖光,竟在边缘泛起点暗红,像墨滴进水里,正慢慢往中间渗。之前僵住的肉球,不知何时又开始轻轻蠕动,只是这次没了暗红斑纹,反倒是暖光里的暗红,在跟着肉球的节奏跳。
狗剩心里一紧,刚要伸手去碰,灵脉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下,疼得他倒抽口气。抬头时,却见石勇从腰后摸出个东西——是块黑木令牌,上面刻着的纹路,竟和黑风林教主之前隔空传来的邪气纹路一模一样!
“石勇哥,你这是……”二娃往后缩了缩,手里的艾草火把晃得厉害。
没等石勇开口,黑风林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是之前的阴风,是实打实的人跑过来的动静。火光里,教主的身影撞破夜雾冲出来,他那件常穿的黑袍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没了之前的阴笑,只剩急慌:“别碰那肉球!快把它扔了!”
狗剩攥紧拳头,指尖的暖光瞬间亮了,却不是对着教主,而是对着石勇:“你早认识他?”
石勇没躲,反倒把令牌举得更高:“狗剩,你先听我们说——当年你娘把你抱回村时,怀里揣的不只是艾草包,还有这令牌。”他声音沉下来,火把光映着他的脸,竟没了平时的憨直,“上一代血蛊王灭了邻村后,是你娘用自己的灵脉心把它的残脉封了,可那残脉太凶,她只能把它压进刚出生的你身体里,让地脉暖着,慢慢耗掉它的邪气。”
“那你养地穴鬼蛊,又是为了什么?”狗剩的声音发颤,掌心的暖光里,暗红又深了些,肉球的蠕动也快了,“你说我灵脉心是最好的养料,不是假的?”
教主往肉球那边瞥了眼,额角冒冷汗:“那是气话!我守黑风林三年,养地穴鬼蛊不是为了啃地脉,是为了断你和残脉的联系!地脉暖着你,也在养着残脉,我只能让鬼蛊去搅动地脉,让残脉醒不了——可你偏偏用灵脉心去碰那卵!”
他突然指向肉球:“那不是血蛊王的卵!是残脉引出来的‘容器’!你之前觉得地脉护着你,其实是残脉在借地脉的暖意,让这容器和你融在一起!等它把残脉全吸走,你就会变成新的血蛊王,比上一代更凶!”
这话刚落,肉球突然“啵”地破了层皮,里面没冒出血气,反倒钻出无数细如发丝的红线,直往狗剩的方向缠。之前淡了的艾草烟,突然往肉球那边聚,竟被红线卷着,成了暗红色的烟团,裹住了整个肉球。
狗剩的灵脉心猛地剧痛,手背的黑印又开始往上爬,这次爬得更快,转眼就到了手肘。他低头看掌心,那道印记竟裂开细缝,里面渗出暗红的血珠,刚一落地,就被肉球的红线吸了过去。
“当年你娘没说完的话,是让我在你十六岁时,用艾草火烧了这残脉。”石勇往前一步,手里的火把往狗剩手边递,“可地脉护着你,我下不了手,教主只能想办法用鬼蛊压——现在不烧,你就真成蛊王了!”
教主也往前凑,手里攥着一把干艾草:“我早把鬼蛊引去黑风林了,现在烧残脉,地脉不会再护着它!你忍忍,烧完就没事了!”
狗剩看着递到眼前的火把,又看了眼缠过来的红线,突然觉出掌心的暖意彻底变了——不是地脉的暖,是残脉的热,正顺着灵脉往全身窜。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娘抱着他坐在地脉口,说“咱村的地脉最软,会护着你”,原来那时娘说的“护着”,是护着村子,不让残脉醒。
红线已经缠到了他的手腕,暗红的烟团也飘到了眼前。狗剩咬咬牙,刚要去抓火把,却听见肉球里传来个微弱的声音,像他娘的声音,又像别的什么:“别烧……它要找的不是你,是令牌……”
他猛地顿住,看向石勇手里的黑木令牌——那令牌上的纹路,竟和肉球里红线的走向一模一样。而此时,令牌突然发烫,竟自己往肉球那边飞,刚碰到暗红烟团,就发出“嗡”的一声,烟团瞬间散了,红线也跟着僵住,悬在半空不动了。
教主和石勇都愣住了,狗剩也傻了——残脉要的不是他,是令牌?那之前的地脉暖光、灵脉心的疼,又是什么?
没等他们想明白,令牌突然裂开,里面掉出个小小的艾草包,打开来,是半张泛黄的纸,上面是他娘的字:“残脉藏着蛊王的魂,令牌是镇魂的,若令牌认主,蛊王魂会附在认主的人身上——石勇,若吾儿扛不住,你便认主,护着村子……”
狗剩抬头看石勇,石勇也看着他,手里的火把“啪嗒”掉在地上,火星溅到艾草上,没烧起来,反倒被地脉的暖光裹住,成了浅绿的火星,飘向了肉球。
而此时,肉球里的红线突然转向,往石勇那边缠去,石勇没躲,反倒伸手去碰红线:“原来当年娘说的‘认主’,是让我来……”
话没说完,红线突然钻进石勇的手掌,他的灵脉心猛地一颤,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却对着狗剩笑:“别担心,我扛得住……”
狗剩刚要冲过去,地脉突然剧烈震动,这次不是哀鸣,也不是暖意,是带着怒意的震——村东头的裂缝方向,又传来“咕嘟”声,比之前血池的声音更响,像是有什么更大的东西,要从地里钻出来。
教主突然脸色煞白:“糟了!我只引走了鬼蛊,没发现……地脉底下,还有个真的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