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帽檐上沙沙响,风裹着长白山的寒气往衣领里钻,狗剩紧了紧怀,龙晶的暖意透过布衫渗出来,刚好抵挡住守脉玉残留的凉意。张萨满走在最前头,青蛇盘在他手腕上,蛇信子时不时探出来,像是在感知周遭的怨气。
“前面就是地脉眼的入口了,”张萨满忽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被积雪半掩的山洞,“上次来的时候洞口还没这么多冰碴,看来怨气化的冰比往常更厚。”他从布包里掏出三张黄符,分别递给狗剩、二舅和风丫,“一会儿进洞先把解怨符贴在袖口,能挡点怨气侵蚀。”
二舅接过符纸往袖口一贴,又把斧头往肩上扛了扛,斧刃上的艾草汁经过一夜,淡绿里多了点暗褐:“管它冰碴子还是怨气,敢挡道,我一斧头下去都给它劈碎!”风丫则打开布包,把裹着金粉的银针一根根摆在掌心,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要是再遇到那种缠人的藤蔓,我这次能扎得更准。”
狗剩攥着符纸,指尖蹭过怀时的龙晶,忽然想起昨天王婶屋里的饺子香气,还有山魁蹲在门槛上啃饺子时溅在衣襟上的汤汁。他深吸一口气,跟着张萨满往山洞里走,刚迈过洞口的冰碴,就觉得一股比上次更重的阴冷扑面而来,守脉玉在怀里轻轻颤了颤,像是在和洞里的怨气呼应。
山洞里比外面更暗,张萨满掏出火折子点亮,昏黄的火光里,能看到洞壁上凝结的冰碴泛着淡蓝的光,上次被他们破坏的藤蔓残枝还挂在石缝里,只是这会儿上面裹了层薄冰,看着更吓人。“小心点,”张萨满压低声音,“‘缚怨锁’的另一半肯定在最里面,要是有人等着,说不定会在半路动手。”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冰碴断裂的声音。二舅立刻转身,斧头举在半空:“谁?!”火光晃了晃,只见石缝里忽然钻出几条细细的藤蔓,藤蔓上裹着冰碴,顶端还沾着黑色的怨气,朝着他们缠过来。
“是怨藤!”风丫立刻抬手,把掌心的银针甩出去,金粉裹着的银针擦过藤蔓,“滋啦”一声响,藤蔓被扎中的地方冒出黑烟,瞬间蜷了起来。可没等他们松口气,更多的藤蔓从石缝里钻出来,这次的藤蔓更粗,上面的怨气也更重,连火光都被染得发暗。
张萨满赶紧掏出解怨符,往火堆里扔了一张,符纸烧起来的瞬间,一道淡金色的光散开,藤蔓被光碰到,纷纷往后缩。“不能硬拼!”张萨满喊着,“往里面走,找到‘缚怨锁’的另一半,才能彻底断了这些怨藤的源头!”
几人跟着张萨满往山洞深处跑,身后的藤蔓紧追不舍,冰碴子随着藤蔓的摆动往下掉,砸在地上叮叮当当响。狗剩跑的时候,怀里的守脉玉颤得更厉害了,他能感觉到,离洞最里面越近,玉佩的凉意就越重,龙晶的暖意也在慢慢变弱,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吸走。
跑了没一会儿,前面忽然亮了起来,不是火光,是一种淡蓝的冷光。张萨满停下脚步,指着前面:“到了,地脉眼就在那儿!”狗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只见洞最里面有个半人高的石坑,石坑里泛着淡蓝的光,坑中央摆着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上刻着的图案,和守脉玉背面的“锁”形刚好能对上——那就是“缚怨锁”的另一半!
可还没等他们靠近,就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石坑后面传来:“没想到你们真能找到这儿。”声音刚落,一个黑影从石坑后面走出来,黑影身上裹着厚厚的黑袍,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根缠着怨气的木杖。
“是你刻的‘缚怨锁’?”张萨满往前走了一步,手腕上的青蛇不安地扭动着,“你想干什么?把怨脉引活,让整个村子都遭殃?”
黑影笑了笑,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守脉玉本来就是镇压怨脉的,我不过是给它加了点‘料’,让它能把龙晶吸的怨气再吐出来。等怨脉活了,这长白山的怨气就能聚起来,到时候……”
“你做梦!”二舅打断他,斧头往地上一跺,“今天我们就把‘缚怨锁’破了,让你这些破心思全落空!”说着就要冲上去,张萨满赶紧拉住他:“别冲动!他手里的木杖缠着的是积年怨气,硬拼会吃亏!”
黑影举起木杖,往石坑里指了指,石坑里的淡蓝光忽然变亮,“缚怨锁”的图案也跟着闪了闪,守脉玉在狗剩怀里剧烈地颤起来,像是要被石坑里的图案吸过去。“来不及了,”黑影的声音带着得意,“‘缚怨锁’已经开始呼应了,再过一会儿,龙晶的阳气就会被吸光,到时候怨脉就会彻底活过来!”
狗剩忽然想起张萨满说的话,要借龙晶的阳气破“缚怨锁”。他赶紧掏出怀时的龙晶和守脉玉,把两者按在一起,龙晶的暖意瞬间涌到守脉玉上,玉佩背面的“锁”形图案亮了起来,和石坑里的图案对应上。“萨满!现在怎么办?”狗剩喊着,手心已经被龙晶的暖意烫得发疼。
张萨满立刻掏出剩下的解怨符,递给狗剩一张:“把符纸贴在守脉玉上,然后把玉佩放在石坑里的图案上,我来念咒引阳气!”狗剩赶紧接过符纸,贴在守脉玉上,符纸刚贴上,就发出淡金色的光,他捧着玉佩往石坑里走,身后的藤蔓还在往这边爬,二舅和风丫挡在他后面,拼命拦住藤蔓。
刚把玉佩放在石坑里的图案上,两道光就撞在一起,“嗡”的一声响,淡金色的光和淡蓝色的光缠在一起,石坑里的怨气被光冲得往上冒,黑影手里的木杖也跟着颤了颤,脸上的黑布被风吹得动了动。“不可能!”黑影嘶吼着,举起木杖就要往石坑里砸。
“休想!”风丫突然甩出一根银针,正好扎在黑影的手腕上,黑影吃痛,木杖掉在地上,二舅趁机冲上去,一斧头劈在木杖上,木杖“咔嚓”一声断成两截,里面的怨气瞬间散出来,被石坑里的金光吸走。
张萨满趁机开始念咒,解怨符的金光越来越亮,“缚怨锁”的图案在金光里慢慢变浅,石坑里的淡蓝光也在减弱。狗剩能感觉到,怀里的守脉玉不再发凉,龙晶的暖意也稳定下来,洞壁上的藤蔓开始枯萎,裹在上面的冰碴子纷纷掉落。
黑影见木杖断了,“缚怨锁”也在被破坏,转身就要往洞外跑。二舅立刻追上去,斧头扔在地上,一把抓住黑影的黑袍:“想跑?没那么容易!”黑影挣扎着,黑袍被扯掉一块,露出里面的衣服——衣服上绣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张萨满看到符号,脸色突然变了:“是‘怨宗’的人!难怪能在守脉玉上刻‘缚怨锁’!”
“怨宗”是老辈人传下来的邪门宗门,专门靠养怨气修炼,几十年前就没人见过了,没想到现在还存在。黑影见身份被识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黑色的粉末,往二舅脸上撒去,二舅赶紧闭眼,黑影趁机挣脱,往洞外跑。
“别追了!”张萨满喊住二舅,“先破‘缚怨锁’,他跑不了!”此时石坑里的“缚怨锁”图案已经快消失了,金光裹着守脉玉和龙晶,发出一阵柔和的光,整个山洞里的阴冷瞬间散了不少,洞壁上的冰碴开始融化,滴在地上变成水。
等“缚怨锁”的图案彻底消失,守脉玉在石坑里轻轻转了一圈,然后飘到狗剩面前,玉佩上的凉意彻底没了,只剩下和龙晶一样的暖意。张萨满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成了,‘缚怨锁’破了,怨脉暂时不会被引活了。”
二舅捡起地上的斧头,看着洞外的方向:“那‘怨宗’的人跑了咋办?要是他再回来搞鬼咋办?”张萨满摇摇头,手腕上的青蛇已经安静下来:“他跑不远,刚才风丫的银针上有金粉,金粉沾在他身上,能跟着怨气的痕迹找到他。只是现在不用急,先回村里报平安,等过几天再找也不迟。”
风丫收起剩下的银针,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总算没白来,这下村里安全了。”狗剩捧着守脉玉,摸了摸怀里的龙晶,忽然觉得心里的不安全没了,他想起村里的炊烟,想起孩子们的笑声,还有王婶可能正在包的饺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几人往洞外走,阳光从洞口照进来,落在雪地上,亮得晃眼。刚走出山洞,就看见山魁带着几个村里的汉子往这边跑,山魁手里还拿着没啃完的馒头,看到他们,立刻喊:“狗剩!萨满!你们没事吧?我们在村里等了半天没动静,就过来看看!”
“没事,”狗剩笑着挥手,“‘缚怨锁’破了,以后村里不会有事了!”山魁一听,高兴得把馒头往嘴里一塞,拍着胸脯喊:“太好了!那咱们回去吃饺子去!王婶肯定又包了好多,这次我要吃三大碗!”
几人跟着山魁往村里走,雪地里的脚印一串跟着一串,朝着炊烟升起的方向延伸。狗剩摸了摸怀里的龙晶和守脉玉,暖意从掌心传到心里,他抬头看着远处的长白山,阳光洒在雪山上,亮得像撒了一层金粉。
他知道,就算“怨宗”的人还没被找到,就算以后还会有难关,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只要能守住村里的炊烟和笑声,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一起守着这片土地,守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