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腊月门,村里就飘起了清雪,山魁正蹲在自家院里劈柴,忽听见院门外有人喊:“山魁大兄弟!快瞅瞅俺家咋回事!”抬头一看,是村东头的王寡妇,裹着花棉袄,脸冻得通红,手里还攥着个破了口的瓷碗。
“咋了王婶?”山魁把斧头往柴垛上一靠,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王寡妇往院里一冲,声音都带了哭腔:“俺家供的保家仙,昨天夜里突然倒了!供桌上的香灰全黑了,今早起来鸡也不打鸣,猪栏里的老母猪还直啃墙,邪乎得很!”
这话一出口,山魁心里“咯噔”一下——保家仙在东北可是顶要紧的,谁家供着狐黄白柳灰(狐仙、黄仙、白仙、柳仙、灰仙),都是求个家宅平安,倒仙像、黑香灰,这是要出大事的兆头。他赶紧进屋拎上酒葫芦和斧头:“走,去瞅瞅!”
刚到王寡妇家院门口,就闻见一股怪味——不是香火气,倒像谁家烧了烂木头,混着点土腥味。进屋一看,供桌摆在东屋炕头,上面的黄仙像果然倒在桌上,供品盘子碎了一地,香灰堆里还爬着几只黑虫子,一碰到光就往香灰里钻。
“这不是咱东北的正经保家仙闹腾!”跟着来的狗剩突然开口,他蹲下身拨了拨香灰,黑虫子瞬间缩成一团,“正经仙家护着家还来不及,哪会弄这黑虫子?这是邪仙借了保家仙的名头,在这儿吸人气呢!”
正说着,里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王寡妇的儿子小宝从炕上滚了下来,眼睛闭着,嘴里却念叨着:“给我香火……给我肉……”山魁赶紧过去把小宝抱起来,手刚碰到孩子后背,就觉得像摸了块冰,冻得他一哆嗦。
“这邪仙附到孩子身上了!”白灵掏出罗盘,指针疯了似的转,最后指向供桌底下,“底下有东西!”山魁搬开供桌,只见地面上有个碗口大的洞,洞里往外冒着凉气,还传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东西在爬。
“俺知道这玩意儿!”风丫突然凑过来,她攥着布偶,脸上带着点慌,“俺姥姥是萨满,以前跟俺说过,邪仙就是没修成正果的野仙,专挑供保家仙的人家钻,抢香火还吸人精气,比山里的邪祟还损!”
山魁刚要伸手掏洞里的东西,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穿黑棉袄、戴狗皮帽的老头掀帘进来,手里拎着个铜铃,腰上挂着串兽骨:“慢着!这邪仙得用萨满的法子收,硬掏要出人命!”
王寡妇一看这老头,赶紧迎上去:“张萨满!您可来了!俺昨天就去您家请您,您咋才来?”张萨满哼了一声,眼睛扫过屋里:“昨儿个我就瞅着村里有邪仙气,顺着味儿追到后山,才知道这玩意儿跟之前祭坛底下的邪祟是一伙的,都是想借咱东北仙家的路子,在村里扎根!”
这话让山魁愣了愣:“合着之前的邪祟还没断根,还勾搭上邪仙了?”张萨满没接话,他把铜铃往桌上一放,又从怀里掏出块带毛的皮子,往小宝跟前一摆:“小宝,睁眼瞅瞅,你是哪家仙家,敢在咱东北地界撒野?”
小宝突然睁开眼睛,眼神直勾勾的,声音也变粗了:“我是柳仙爷!这家人供我,就得给我香火,给我精气!”张萨满冷笑一声,拿起铜铃摇了摇,“叮铃铃”的声响里,他嘴里念叨起萨满的口诀,声音忽高忽低,听得人心里发颤。
没一会儿,小宝突然浑身抽搐,嘴里吐出一口黑痰,黑痰刚落地,就化作一只小蛇,往洞口爬。张萨满眼疾手快,一脚踩住小蛇,从怀里掏出个布袋子,把蛇装了进去:“这就是邪仙的本体,是条没修成的野蛇,借了柳仙的名头作恶!”
可刚把布袋子扎紧,供桌底下的洞突然“轰隆”一声塌了,一道黑影从洞里窜出来,直扑张萨满——正是之前祭坛底下跑掉的邪祟!“你这老东西,坏我好事!”黑影嘶吼着,爪子往张萨满脸上抓。
山魁赶紧挥起斧头,砍向黑影的胳膊,黑影吃痛,往后退了退。狗剩举起龙晶,金光直射黑影,黑影的身体开始冒烟。张萨满趁机从腰上解下兽骨串,往黑影身上扔:“这是黑瞎子(黑熊)的骨头,专克邪仙邪祟,看你往哪儿跑!”
兽骨串刚碰到黑影,就发出一阵金光,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消散。可就在这时,黑影突然往小宝身上扑,小宝瞬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张萨满赶紧蹲下身,按住小宝的脉搏,脸色沉了下来:“邪祟钻到孩子身体里了,得用萨满的‘跳家仙’法子,把它引出来!”
他让王寡妇在院里摆上供桌,又让山魁他们把小宝抬到供桌前,自己则穿上萨满的神衣,拿起鼓和铃,围着供桌跳了起来。鼓声“咚咚”响,铜铃“叮铃”转,张萨满嘴里的口诀越来越快,额头上的汗顺着脸往下淌。
突然,小宝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喊着:“我不走!这孩子的身体是我的!”张萨满抓住机会,把铜铃凑到小宝嘴边,猛地一摇,“叮——”的一声脆响,小宝嘴里吐出一团黑雾,黑雾刚出来,就被狗剩的龙晶吸了进去。
小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王寡妇赶紧抱住孩子,眼泪直流。张萨满瘫坐在地上,喘着气说:“这邪祟跟邪仙勾连,就是想借咱东北的仙家道,把村里的保家仙都变成邪仙,到时候整个村子都得被它们控制!”
山魁掏出酒葫芦,给张萨满倒了口酒:“张大爷,您说这邪祟咋这么了解东北的仙家?是不是背后还有人?”张萨满喝了口酒,眼神凝重:“我瞅着这邪祟的路子,像百年前被萨满封印的‘黑仙’,当年黑仙就是想吞了东北的保家仙,被我师傅的师傅领着萨满们封在长白山,现在怕是破印出来了!”
这话让屋里的人都愣了——长白山离这儿百十里地,黑仙要是真破印了,那麻烦可就大了。风丫攥紧布偶,布偶里的鹰羽突然发烫:“俺姥姥说过,黑仙最怕守山人的血脉和萨满的兽骨,咱有山魁哥的守山血,还有张萨满的法子,肯定能治住它!”
张萨满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块兽骨,递给山魁:“这是我师傅传下来的虎骨,能镇住黑仙的邪气,你拿着。等过了年,咱去长白山瞅瞅,要是黑仙真破印了,咱得趁早把它封回去,不然不光咱村,整个东北都得遭殃!”
山魁接过虎骨,掂量了掂量,咧嘴一笑:“行!不就是个黑仙嘛!咱东北人啥时候怕过邪祟?到时候俺拎着斧头,您摇着铃,咱再带上狗剩的龙晶、风丫的布偶,保管把它封得严严实实的!”
正说着,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山魁探头一看,是村里的大黄狗,它嘴里叼着个黑布包,往院里跑。山魁接过布包打开,里面竟是半块刻着符文的骨头——跟之前井底老太太手里的骨头杖碎片,是一模一样的材质!
狗剩凑过来一看,脸色变了:“这是黑仙的骨头!它把碎片送到村里,是在挑衅咱!”张萨满捏着骨头,手指微微发抖:“它这是想让咱主动去找它,长白山那边,怕是有更大的局等着咱……”
雪还在下,院里的供桌还没撤,铜铃在风里轻轻晃着。山魁摸了摸腰间的青铜铃铛,又看了看手里的虎骨,心里清楚——这事儿还没完,长白山的黑仙,才是真正的大麻烦。但他不怕,有身边这几个伙计,还有东北仙家的护着,再大的邪祟,也能给它掰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