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教授语气轻松,甚至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盒进口薄荷糖,递给张锐:
“来一颗?长途押送,提提神。”
张锐摆了摆手,目光依旧锐利:“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他示意了一下车厢内另外五名全副武装、各司其职的队员:
“大家都打起精神,抵达目的地前,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黎专家理解地点点头,自顾自剥开一颗糖放入口中,清凉的薄荷味在舌尖散开。
黎专家看似随意地踱步到车厢角落的仪器柜旁,手指在某个不起眼的按钮上轻轻拂过,同时对站在监测仪旁的年轻助理使了个微不可察的眼色。
助理心领神会,拿起旁边的保温水壶,走向守在车厢后部密封门两侧的两名队员:
“李哥,王哥,喝点热水吧,夜里寒气重。”
助理笑容腼腆,将水壶递过去。
就在两名队员接过水壶、精神稍有松懈的刹那——
嗡……
一阵极其轻微、近乎无法察觉的低频震动自车厢顶部传来。
通风系统似乎瞬间加大了功率,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被混入循环空气中,悄然释放。
首先察觉到异常的是守在主监控屏前的队员,他猛地晃了晃脑袋,视线中的数字开始出现重影:
“奇怪……头怎么有点晕……”
话音未落,他已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软软地从座椅上滑落,瘫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外四名队员,包括站在张锐身旁的一位,也相继出现了类似的症状,眼神涣散,肢体无力,接连扑倒在地。
“专家!怎么回事?!”张锐反应极快,瞬间拔枪在手,但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也猛地袭来。
他脚步踉跄,强撑着试图去按动腰间紧急通讯按钮,却发现手指麻木得不听使唤。
他惊怒地看向黎专家,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黎专家脸上瞬间布满了焦急与恐慌,他快步上前解释道:
“可能是神经麻痹剂输送管路发生微量泄漏!大家吸入了挥发气体!别慌,这只是暂时性症状!”
他一边高声解释以稳定(尽管已经无人能听清)军心,一边迅速从随身医疗箱中取出一个预先准备好的注射器,动作麻利地给最近的一名昏迷队员注射了管内的透明液体。
张锐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黎专家蹲在自己身前,脸上那副看似关切备至,眼底深处却冷静得令人心寒的表情。
然后,黑暗吞噬了他的意识。
确认六名队员全部昏迷后,黎专家和助理脸上的慌乱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训练有素的冷静和高效。
“快!标准操作流程,我们只有15分钟窗口期!”黎专家声音低沉而急促,与之前的和善判若两人。
助理立刻行动,如同演练过无数次般,迅速解开周小刀身上的特制锁具。
两人合力,将周小刀与助理身上的衣物快速互换。
接着,助理打开一个银色金属箱,里面是琳琅满目的易容工具和特殊材料。
“目标面部轮廓分明,需要调整颧骨和下颌的立体度。”
助理低声说着,手中已经拿起一种与周小刀肤色几乎无异的、具有记忆塑形功能的弹性聚合物。
快速而精准地涂抹在周小刀脸上,用手指和特制工具进行细微调整,很快,周小刀的面部特征变得扁平普通,与一旁的助理有了八分相似。
“伤口模拟剂。”黎专家伸手。
助理立刻递上一管暗红色、触感粘稠的凝胶。
黎专家将其精确地涂抹在已易容成助理模样的周小刀的胸腹部位,凝胶迅速凝固,形成两处极其逼真的、边缘翻卷、甚至隐约可见“组织”的枪伤效果,并开始缓慢渗出类似血液的液体。
与此同时,黎专家也没闲着。
他走到车厢一侧内壁,取出一支钢笔大小的激光钻孔器,调整到最小功率,在靠近角落的合金壁上悄无声息地打出两个细微的孔洞,从外部看几乎难以察觉。
然后,他拾起一名昏迷队员的配枪,装上消音器,对准预先打好的孔洞,冷静地扣动扳机。
噗!噗!
两声轻微的、如同气流喷出的声响后,子弹穿过孔洞飞射到车外,车厢内则留下了淡淡的硝烟味,然后再稍微处理弹孔。
这是模拟外部流弹击穿车厢壁并击中人员的场景。
“效果完美。”黎专家检查了一下弹孔和内壁的痕迹,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合力将易容后、身负“重伤”的周小刀挪到车厢角落,背靠着带有弹孔的内壁,摆出昏迷倒地的姿势,并用一个急救包稍作遮掩,使其看起来像是中弹后挣扎至此。
另一边,助理也已经利落地将自己易容成了周小刀的模样,甚至连周小刀眉宇间那股即使昏迷也隐约存在的锐利感都模仿了几分。
他躺回特制床板,黎专家迅速用合金锁具将其重新禁锢好,然后将静脉注射管的针头精准地刺入助理的手臂。
麻醉剂流入,助理很快陷入深度昏迷状态。
黎专家重新接上生命体征监测仪,屏幕上的数据经过他随身终端的无线篡改,依旧显示着“周小刀”平稳的假象。
黎专家快速环视车厢,仔细检查是否有任何遗漏的漏洞。时间刚好过去13分钟。
他立刻给六名昏迷的护卫队员分别注射了另一种透明苏醒剂。
张锐第一个幽幽转醒,他猛地坐起,下意识地先去抓枪,然后第一时间看向生命体征监测仪——数据平稳,床上的“周小刀”依旧昏迷。
他晃了晃依旧有些沉重的脑袋,看向黎专家:“黎专家,刚才……发生了什么?”
黎专家脸上堆满了后怕与歉意:
“万分抱歉,张队长!麻痹剂输送软管接口处出现了极其微量的泄漏,大家都不慎吸入了挥发气体,导致了短暂昏迷。
幸好我发现及时,已经为各位注射了解毒剂,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真是虚惊一场!”
队员们陆续醒来,都有些茫然失措,由于昏迷时间极短,且黎专家的解释合情合理,加上“周小刀”安然无恙,没有人对这几分钟内发生的事产生深度怀疑,只是心有余悸地检查装备,重新回到岗位。
车队依旧在夜色中沉默前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张悦只知道这次押送的周小刀很重要,却不知道周小刀有多重要。
如果张悦完全了解周小刀的重要性,那么张悦肯定会更加谨慎的详细检查周小刀的身份了。
所以这个细节的失败,也可以勉强的说:这是因为上级不够信任,导致6个护卫不够重视周小刀。
车队继续呼啸前行,大约半小时后,车队通讯频道内突然传来前导车急促的警报:
“注意!前方路段发现可疑障碍物!全体警戒!”
紧接着,刺耳的急刹车声响起,随即是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车队遭到了猛烈袭击!
“敌袭!各车按预案防御!保护核心目标!”指挥官的声音在频道中怒吼。
“哒哒哒…轰隆隆……”
张锐立刻指挥车厢内队员进入最高戒备状态,虽然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守死车厢。
“哒、哒!”
黎专家则趁机扑到角落,检查“重伤”的助理,声音带着哭腔惊呼:
“阿恒!阿恒,你怎么了?小张………我侄子中弹了!失血过多,生命体征在下降!必须立刻停车抢救!”
张锐回头看去,只见“助理”后背一片血红(模拟伤口在后面,但血迹渗透了衣服),气息微弱。
他皱眉看向车厢壁上的两个新鲜弹孔,判断是刚才交火中的流弹所致。
“黎专家,现在外面情况危险,不能停车!”张锐断然拒绝。
“他是我亲侄子!跟我出来执行任务,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死在这里!”黎专家情绪激动,指着监测仪(他悄悄调整了连接对象,显示着周小刀伪装的生命体征)上开始波动的数据:
“你看!他的生命体征正在恶化!如果不停车救治,就是谋杀!”
“哒哒哒”
“轰隆…哒哒哒……”
外面的枪声越发激烈,车队指挥官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焦灼:
“三号车轮胎被毁,无法移动!准备将重要目标紧急转移至五号备用车!”
黎专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抓住张锐的胳膊:
“转移!趁转移的时候让我带阿恒上救护车!求你了,张队长!我就这么一个侄子!”
张锐看着奄奄一息的助理,又看了看床上安然无恙的周小刀,再瞥了一眼车厢壁的弹孔,在激烈的战斗背景音和黎专家声嘶力竭的哀求中,咬了咬牙:
“好!转移时你们跟救护车走!但我必须派两个人全程‘保护’你们!”
他特意加重了保护二字。
“谢谢!谢谢张队长!”黎专家连声道谢。
转移命令迅速执行。
被易容成周小刀的助理被小心翼翼且戒备森严地移送到防护更强的五号车。
而真正的周小刀,则被黎专家和两名护卫抬上了随后跟上来的、涂有红十字标志的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