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航程,转瞬即逝。
“破浪号”如同一个沉默而忠诚的影子,始终与远方那艘三桅商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海况总体平稳,偶有微风细浪,均被“破浪号”优异的性能轻松化解。林凡大部分时间处于一种半巡航半警戒的状态,一边维持着航行,一边持续进行着见闻色霸气的扩展练习和武装色流动特性的微操打磨。
直到第四日清晨,当天际线不再是单调的蔚蓝,而是开始浮现出一抹朦胧的灰绿色轮廓时,林凡知道,目的地,近了。
他举起望远镜,焦距调整到极致。远方的陆地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岛屿,沿岸地势平缓,植被茂密。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岛屿朝向这边的海岸线上,那一片密集的、高低错落的建筑群,以及如同森林般林立的桅杆!一座繁忙的港口城镇,赫然在望。
前方引路的商船,明显调整了航向,船帆角度变化,速度稍减,正稳稳地朝着那港口驶去。
“谢尔兹镇……”林凡放下望远镜,低声念出这个从商船船员零星呼喊中捕捉到的地名。根据残存记忆,这似乎是东海一个颇具规模的海军基地所在地,也是许多航线的重要中转站。终于,要踏足真正意义上的“文明世界”了。
心中没有预想的激动澎湃,反而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以及工科生特有的审慎。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执行预设的抵港前程序。
林凡没有急于跟得太近。他先是操控“破浪号”稍稍偏向外海,利用一段礁石群的阴影作为短暂遮蔽。
他熟练地收起了大部分风帆,只保留最小面积的辅助帆,使船速降至最低,如同随波逐流。
他取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略显陈旧且带有补丁的深灰色厚重帆布,迅速而仔细地覆盖在“破浪号”那流线型、但明显带有“手工定制”痕迹的船体关键部位(尤其是独特的磁力舵外部结构和部分金属加固件),进行视觉上的伪装,让其看起来更像一艘经过改装、但不算起眼的普通中型帆船。
“不屈”剑被他用布条缠绕剑柄,插入一个看似普通的木质剑鞘,背在身后。其他如弓箭、鱼叉等明显带有“荒野求生”痕迹的武器,则妥善收入舱内。
他迅速换上了一套相对整洁(但仍显粗糙)的鞣制皮甲,外面罩上一件普通的深色粗布斗篷,遮住了部分面容和身形。一个远航遇难后侥幸存活、船只受损、前来寻求补给的落魄航海者,是他为自己设定的初步身份。这样既能解释“破浪号”的某些独特之处(可推诿为自救改装),也能降低他人的警惕和关注。
准备就绪后,“破浪号”才再次调整航向,以一种不疾不徐、甚至略带一丝“蹒跚” 的姿态,远远跟随着商船,朝着谢尔兹镇的港口入口驶去。
随着距离拉近,港口的全貌和喧嚣声浪一同扑面而来,冲击着林凡久经孤寂的感官。
港口规模比他想象的要大。延伸至海中的石质防波堤和木质栈桥井然有序。码头上停泊着各式船只:从大型远洋商船、中型货船,到小型渔船、客船,甚至能看到几艘悬挂着海鸥旗的海军军舰停靠在专用的军港区域。起重机吱呀作响,装卸工喊着号子,货物堆积如山。岸上,是鳞次栉比的仓库、酒馆、旅馆和各式店铺,人头攒动。
海鸥的鸣叫、商贩的吆喝、铁匠铺的敲打、酒馆的喧闹、以及不同语言(主要是通用语)的交谈叫骂声……混合成一股鲜活、嘈杂、充满烟火气的巨大声浪,与孤岛上唯有风浪鸟鸣的寂静形成了天壤之别。
咸腥的海风、烤肉的香气、水果的甜腻、马匹的粪便、劣质烟草、以及人群聚集特有的体味……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真实无比的市井图景。
这一切,都让林凡感到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疏离感。熟悉的是这种人类聚集地的活力,陌生的是自己已太久未曾置身其中。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见闻色霸气微微开启,如同无形的触须,谨慎地感知着周围环境的“情绪”基调——忙碌、功利、偶尔有争执,但整体秩序似乎……尚可?至少没有感受到大规模的恐慌或混乱。
“破浪号”跟随着引导小船,缓缓驶入一个相对偏僻、供中小型船只停靠的次级码头区域。一位穿着半旧制服、叼着烟斗、眼神精明的港口管理员,带着两个随从,踏着跳板走上了“破浪号”的甲板。
“新来的?船看着有点意思。”管理员打量了一下船只,目光在覆盖的帆布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林凡略显沧桑但眼神清澈的面容,“哪来的?运的什么货?”
“从南边群岛来的,遇上了风暴,船损了,过来修补补给。”林凡用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声音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没什么货,就些个人物品。”他刻意让口音略带一点生硬。
管理员似乎见多了各种遭遇的海员,没多追问,递过来一个木板夹:“停泊费,一天500贝里。超过十天按半月算。淡水补给另算,垃圾处理费包含在内。规矩懂吧?别在港口惹事。”
贝里!终于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林凡面色不变,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袋里(里面装着从沉船和之前狩猎收获的少量金银币,他早已估算过价值),数出几枚相应的银币和铜币,递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世界的行政体系进行正式交接,过程比预想的顺利。
管理员收了钱,在木板夹上划了个记号,扔给林凡一个木制号牌:“c区第七泊位。看好你的东西,丢了不管。”
缴完费用,管理员一行人离去。林凡将“破浪号”稳稳地靠上指定的泊位,放下沉重的木制跳板。他并没有立刻下船,而是站在船头,最后检查了一遍缆绳是否系紧,舱门是否锁好。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文明世界的气息深深吸入肺腑。一步,两步……他踏上了坚实、布满灰尘与污渍的木质码头。
脚底传来的,不再是甲板的轻微晃动,而是绝对稳固的触感。这种“踏实感”,竟让他有瞬间的恍惚。空气中弥漫的复杂气味更加浓郁,周围人群的嘈杂声如同实质般包裹而来。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背后的“不屈”剑,斗篷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静观察、快速适应的眼睛。他像一个刚刚走出森林的猎人,谨慎地踏入了一个既向往又警惕的新世界。
林凡没有急于融入人群,而是先沿着码头边缘缓缓行走,目光扫过停泊的各式船只,观察着码头工人的工作流程,倾听着酒馆里传出的只言片语。他在收集信息,在重新校准自己对这个世界“正常”的认知。
港口的风吹拂着他的斗篷,带来远洋的气息,也带来城镇的喧嚣。他站在文明世界的边缘,身后是承载着他无数回忆与力量的“破浪号”,面前是充满未知与可能的广阔天地。
“谢尔兹镇……”林凡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