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灰雾傀丝阴死那只本地尸怪,陈烛不敢有丝毫松懈,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神识也严重受限的鬼地方继续摸索。周围的灰雾越来越浓,像是粘稠的液体,不断往他骨头缝里钻。
起初运转《基础敛尸诀》和自身功法还能勉强抵挡,但时间一长,他就感觉不对劲了。这灰雾并非单纯的死气,它带着一种诡异的活性,如同无数细微的寄生虫,疯狂地侵蚀着他的肉身,更试图渗透他的神魂!
他的皮肤开始传来针扎似的刺痛,冰冷的感觉从体表逐渐向体内蔓延。脑子也开始变得昏沉,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思维运转都慢了好几拍。更要命的是,他那条本来就不太安分的左臂,异变越来越明显!
整条手臂的皮肤彻底失去了血色,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深灰色,而且变得异常坚硬冰冷,摸上去跟摸一块寒铁似的。手指关节活动时,会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轻响。一股狂暴、死寂的力量在左臂内左冲右突,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反过来吞噬他自身!
“妈的……这鬼雾气……扛不住了……”陈烛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靠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岩壁上,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吸入更多冰冷的灰雾,加剧着身体的异变和意识的模糊。
被动抵抗,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几乎被冻僵的脑海中闪过——既然抵抗不了,那就……吞了它!
就像当初在城隍庙地下,雾傀吞噬尸毒和香火本源一样!这灰雾本质上也是一种能量,只不过更加狂暴和危险!
与其被它一点点磨死,不如放手一搏,主动引导,看能不能像左臂和雾傀那样,将其化为己用!
这个念头一生出,就如同野草般疯长。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
“妈的,拼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再运转任何抵抗的功法,反而彻底放开了对左臂的压制,甚至主动以神识为引,沟通左臂内那股躁动不安的灰雾力量!
“来吧!不是想吃吗?小爷让你吃个够!”
他低吼一声,将左臂猛地插入身旁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灰雾之中!
轰!
仿佛是火星掉入了油库!
他左臂内的灰雾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又像是饥饿了万年的凶兽看到了血食,爆发出恐怖的吸力!周围的灰雾受到牵引,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朝着他的左臂汹涌灌入!
“呃啊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那不是肉身的疼痛,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仿佛要被彻底同化、湮灭的极致痛苦!他的左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扭曲,皮肤下的灰色能量如同沸水般翻滚,无数细密的黑色裂纹再次浮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他的意识在剧痛和冰寒的双重冲击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迅速沉沦。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边缘,一些破碎、模糊的画面,如同浮光掠影般,强行挤入了他的脑海:
一个身形模糊、被无数锁链束缚的身影,被强行撬开嘴巴,喂下了一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丹药……周围似乎有嘈杂的、带着惊恐和绝望的呼喊声,隐约能分辨出“……峰主……”的字眼……画面闪烁不定,充满了痛苦与不甘……
这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任何细节,却让陈烛在无边的痛苦中,莫名地感受到一种同病相怜的悲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疯狂涌入的灰雾渐渐变得平缓,左臂那濒临崩溃的剧痛也开始消退。陈烛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带着冰碴子的黑血,意识重新回归。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
整条手臂已经彻底化为了深沉的灰色,如同用某种未知的灰色金属铸造而成,皮肤光滑而冰冷,再也看不到丝毫人类的血色和纹理。之前浮现的黑色裂纹已经消失,手臂恢复了正常的形状,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灵活自如,甚至比之前更加灵敏。他随手朝着旁边一具不知堆积了多久、坚硬如铁的巨型尸骸肋骨挥去——
嗤啦!
没有动用任何法力,仅仅凭借左臂本身的力量,那坚硬的肋骨就如同豆腐般,被他五指轻易地撕裂开来!断口处光滑如镜!
力量、速度,都比之前暴增了数倍不止!
而且,他感觉到左臂与周围灰雾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甚至能隐隐操控周身的灰雾流动。之前那种被侵蚀、意识模糊的感觉也大大减轻,虽然依旧能感觉到灰雾的冰冷,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鱼得水的掌控感?
他成功了!
在绝境之中,他兵行险着,不仅扛住了灰雾的侵蚀,反而利用左臂的特性,将其大量吞噬,使得左臂发生了进一步的异变,暂时稳定了下来,并且获得了更强的力量和对灰雾的适应力!
陈烛看着自己这条彻底非人化的灰色左臂,心情复杂。这玩意儿现在看起来跟僵尸的爪子没啥两样,威力是大了,但这造型……以后还怎么见人?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造型的时候。
他握了握充满力量的左拳,感受着与周围灰雾的亲和,原本绝望的心情重新燃起了希望。
有了这条变异的手臂和对灰雾的初步掌控,在这鬼地方活下去的几率,无疑大大增加了。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主要靠之前留下的标记和对灰雾流动的感知),继续朝着认定的出口方向前进。
这一次,他的步伐坚定了许多。
灰雾窖,似乎也不再是绝对的死地了。
而他脑海中闪过的那个被喂药的模糊画面,如同一个烙印,留在了记忆深处。
峰主……丹药……那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