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那枚沉甸甸、权限大大的暗金核心成员令牌,陈烛感觉自己走路都带风,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回到劫运司分配给核心成员的、条件明显好了不止一个档次的独立小院,他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立刻就钻进了专门配发的、带有更强防护阵法的静室里。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像是有几千只猫在里面挠。钓竿、棺椁、尸解、青铜微粒、无悲的偈语、名单的血光……这些乱七八糟的线索搅和在一起,都快成一锅粥了。必须得赶紧理清楚!
而理清头绪的最好办法,就是去劫运司那更高等级的机密卷宗库里翻个底朝天!
说干就干。他稍微调息恢复了一下状态,便迫不及待地再次杀向了劫运司的藏书阁……旁边的另一座更加不起眼、但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的黑色石殿——机密档案库。
亮出暗金令牌,经过层层身份验证和神识扫描(比外围严格了十倍不止),陈烛终于踏入了这片象征着劫运司核心机密的地带。
与外围藏书阁的杂乱浩瀚不同,这里更加肃穆、井然有序。一排排暗沉的金属架上,分门别类地存放着各种加密玉简、封印卷轴,甚至还有一些被特殊容器封存起来的古老物件。空气里弥漫着灵檀香和封印符纸的味道,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陈烛目标明确,直接找到了存放关于“三劫名单”、“天道劫运推演”、“上古秘闻”以及“禁忌术法考据”的区域。
他首先调阅了关于“三劫名单”更深入的分析报告。外围成员只知道这是个死亡预告单,但核心卷宗里揭示的东西,让他背后发凉。
报告指出,“三劫名单”的本质,并非简单的预言,而是窃运楼那帮疯子,通过某种窥探天道运行轨迹的禁忌秘法,捕捉到的、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气运衰败、命数使然、卷入大劫、被人算计等)而“注定”在短期内陨落的修士,其生命轨迹在天道中留下的“信息残影”!
这份名单,就像是一份标注了“即将过期商品”的清单。而各方势力——包括窃运楼自身、葬冥宗这样的邪道,甚至悬空山内部的某些派系——都在利用这份名单,进行各种布局。有的提前收割这些将死之人的气运、遗产;有的将其作为某种邪恶仪式或试验的祭品(比如小溪村的韩老);还有的,则利用名单引发的混乱,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好家伙,合着这名单就是个‘优质肥料’指南啊?谁都想上来薅一把?”陈烛看得直嘬牙花子,感觉自己之前还是太天真了。这修仙界,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接着,他开始重点查阅与“尸解”、“青铜微粒”、“钓竿”、“棺椁”相关的记载。
关于“尸解”,机密卷宗里的描述比外界传闻更加详尽和骇人。这确实是一种掠夺他人造化、以求自身超脱或转化的邪术,成功率极低,且过程痛苦无比,施术者和受术者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卷宗里还提到,某些古老的尸解秘法,似乎与一种被称为“葬道”的、更加禁忌的传承有关。
“青铜微粒”的记载,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这东西确实源自“惑心铜”炼制的“附神金尘”,是悬空山内部某派系(卷宗语焉不详,但指向戒律院)用来监控和制约外部人员的重要手段,长期累积,后果严重。
“钓竿”和“棺椁”的线索则更加零碎和古老。他在一堆几乎要被遗忘的、不知哪个年代留下的笔记残页中,费力地翻找着。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页材质特殊、仿佛某种兽皮、边缘已经焦黑卷曲的残页吸引住了。上面的字迹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篆文,若非他神魂强大且涉猎颇杂,根本认不全。
他仔细辨认着上面断断续续的文字:
“…九棺镇世,维系纲常…然纪元流转,一棺已空,平衡渐失…”
“…有钓者垂纶于虚无,欲觅替代,填其冢,以全己道…”
“…然棺岂易填?所需之‘饵’,非凡俗可想…”
在这段令人心惊肉跳的文字旁边,还用极其简练的笔法,勾勒着九种不同形态棺椁的图案!
这些棺椁样式各异,有的古朴厚重,有的狰狞诡异,有的缠绕锁链,有的镶嵌星辰……而当陈烛的目光扫过其中一具通体漆黑、棺盖上似乎有无数细微漩涡流转的棺椁简笔画时,他浑身剧震!
这具棺椁的形态,与他神魂深处感应到的那命棺虚影,竟然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埋葬万物的死寂意境,简直如出一辙!
九棺镇世…一棺已空…
钓者垂纶…欲填其冢…
所需之‘饵’,非凡俗可想…
一个个碎片化的信息,如同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拼接!
他身负的“命棺”,很可能就是那“九棺”中已经“空”了的一具!
而所谓的“钓者”——可能指那持竿神只,也可能指幕后黑手——正在通过各种方式(窃运、尸解、掠夺香火愿力等)垂钓“凡俗不敢想”的“饵”,试图填补这口空棺,以达成某种目的(全己道)!
小溪村村民的寿元、韩老的尸解、城隍庙被提纯的香火愿力……这些,可能都是用来“填棺”的“饵”的一部分!
甚至连那“三劫名单”上注定陨落的人,他们本身,或者他们死亡时产生的某种东西,也可能被视为一种“饵”!
这个推论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倒霉催的,被尸祖坑了,背了个莫名其妙的诅咒。可现在看来,他背负的,可能是某个贯穿万古的巨大阴谋的核心一环!是一口需要被“填满”的“空棺”!
那他自己算什么?棺椁的容器?还是……未来要被投喂给棺椁的“终极饵料”?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遍体生寒。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偶尔会不受控制泛起灰白色的左臂,又想到那渴望吞噬能量的雾傀和命棺……
“妈的……搞了半天,小爷我可能不是棋手,甚至连棋子都不是……我他妈是个……鱼饵?还是等着被填坑的土?”陈烛脸色发白,喃喃自语。
这真相,也太他妈刺激了!
他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看着档案库里那无数记载着隐秘与阴谋的卷宗,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踏入的,是一个何等深邃和危险的漩涡。
但随即,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又冒了上来。
鱼饵?填坑的土?
放屁!
他陈烛,可是从尸祖投影下活下来的人!是身负归墟灰雾的人!是想刨谁家祖坟就刨谁家祖坟的人!
想拿他填棺?问过他手里的洛阳铲……啊呸,是问过他体内的灰雾和命棺同不同意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既然知道了游戏的一部分规则,那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把这盘棋,搅个天翻地覆!
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填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