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北邙山,秋风萧瑟,草木枯黄。被张让、段珪等宦官劫持的少帝刘辩与陈留王刘协,在残存的宦官和少量禁军护卫下,仓皇逃窜,狼狈不堪。年仅十四岁的少帝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吓得面无人色,啼哭不止。九岁的陈留王刘协虽亦惊恐,却稍显镇定,紧握兄长的手。
正当一行人惶惶如丧家之犬时,北方地平线上,烟尘大起,旌旗招展,一支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大军如乌云般压境而来!为首一员大将,身材魁梧,面色凶悍,腰大十围,正是并州刺史、前将军董卓!
董卓率西凉铁骑赶到,正遇此景,心中狂喜,真是天赐良机!他立刻挥军上前,将少帝一行团团“保护”起来。张让、段珪等宦官见董卓兵至,心知大势已去,或自杀,或逃散,顷刻间土崩瓦解。
董卓下马,假意恭敬地拜见少帝与陈留王,见少帝哭哭啼啼,语无伦次,而陈留王虽年幼,却对答如流,叙述祸乱之事,有条不紊。董卓心中顿时生出异样心思,觉得刘协更类人主,加之刘协为董太后所养,董卓自以为与董太后同族,暗生废立之念。
“陛下受惊了!臣董卓救驾来迟,万死莫赎!请陛下、陈留王随臣回京,以安社稷!”董卓声如洪钟,不容置疑。随即,他“护卫”着少帝与陈留王,率领麾下如狼似虎的西凉军,浩浩荡荡返回已是满目疮痍的洛阳城。
董卓的到来,如同豺狼闯入了羊群。他带来的西凉军,久经沙场,悍勇无比,且军纪败坏。一入洛阳,便以“肃清余孽”为名,纵兵劫掠,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原本就因政变而混乱的京城,更是雪上加霜,哭声震天,火光四起。公卿百姓,瑟瑟发抖。
面对兵强马壮、蛮横无理的董卓,手中无兵的袁绍、曹操等人,虽愤慨不已,却无力抗衡。袁绍与董卓发生争执,董卓按剑叱曰:“竖子敢然!天下之事,岂不在我?我欲为之,谁敢不从!尔谓董卓刀为不利乎!” 袁绍知不可为,引兵离去,逃奔冀州。曹操亦见事不可为,率部出走,图谋另起。
董卓迅速掌控了洛阳的防务,收编了何进、何苗的部曲,又诱使执金吾丁原部将吕布杀了丁原归顺,实力暴涨。吕布勇冠三军,得其投效,董卓如虎添翼,更加肆无忌惮。
大权在握后,董卓立刻开始实施其废立计划。他大会百官于朝堂,厉声说道:“皇帝暗弱,不足以奉宗庙,为天下主。今欲依伊尹、霍光故事,更立陈留王,何如?” 满朝公卿,皆惶恐不安,无人敢应。唯有尚书卢植挺身反对,董卓大怒,欲杀卢植,经蔡邕等力劝方止。卢植弃官逃亡。
不久,董卓废少帝刘辩为弘农王,立陈留王刘协为帝,是为汉献帝。并鸩杀何太后,自此,朝政完全落入董卓之手。他自封太尉,领前将军事,更晋位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权势熏天,比皇帝犹有过之。
董卓的倒行逆施,很快传遍天下。各地州郡长官、豪强士人,闻之无不切齿痛恨。然而,董卓手握重兵,盘踞京师,挟持天子,一时之间,无人敢率先发难,天下陷入一种恐怖的寂静和紧张的观望之中。
益州,成都,州牧府。
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雪片般传来,将洛阳剧变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刘隆及其谋士团面前。书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董卓……这头西凉豺狼,终究还是进了京,而且……竟行此废立弑逆之事!”刘隆放下最新一份密报,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董卓如此迅速、野蛮地掌控朝局,仍让他感到心惊。
“主公,局势已然明朗。”郭嘉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董卓暴虐,人神共愤,其势虽强,然必不长久。其所恃者,不过挟天子与西凉悍卒耳。然其倒行逆施,已失天下人心。关东诸州郡,必有英雄起兵讨之!”
戏志才接口道:“奉孝所言极是。此乃天赐良机!董卓暴虐,正是主公高举义旗,匡扶汉室,收取天下人心之时!然,时机至关重要。关东联军若起,必以袁绍、袁术等世家为首。主公地处西陲,不宜过早卷入混战,当静观其变,积蓄力量,待其两败俱伤,再伺机而动。”
法正目光锐利,补充道:“正以为,当前要务有三。其一,立即传檄州郡,严厉声讨董卓篡逆之罪,表明我益州立场,与暴卓划清界限,占据大义名分!其二,加紧紧盯荆州刘表、汉中张鲁(注:此时汉中应在刘隆手,此处或为笔误,应为‘关中诸将’或‘凉州马韩’)动向,严防其与董卓勾结,或趁乱袭我。其三,加速整军经武,尤其是囤积粮草,打造军械,准备随时可能东出或北上!”
李平担忧道:“主公,董卓掌控朝廷,是否会以天子名义,行文斥责乃至削夺主公官职?”
刘隆冷笑一声:“董卓篡逆,人所共知。其所发诏书,不过一纸矫诏!吾官职乃先帝所授,讨逆有功,岂是董卓可废?他若敢发此诏,我便敢将其示众,公告天下,揭露其篡逆面目!” 他语气斩钉截铁,毫无畏惧。
赵云沉声道:“主公,我军新整,虽士气可用,然与董卓西凉铁骑相比,野战或仍有不及。当务之急,确是如志才先生所言,厚植根本,加强关隘防御,尤其是葭萌关、白水关等北线要地,需派重兵良将镇守。”
“子龙所言甚是。”刘隆点头,沉吟片刻,决断道:“即刻依诸位先生之策行事!”
“奉孝、志才先生,劳烦二位草拟讨董檄文,言辞需激烈,尽数列举董卓罪状,宣告天下,我益州与国贼势不两立!”
“孝直,加强对关中、凉州、荆州方向的细作派遣,尤其是监视董卓可能拉拢的势力动向!”
“子龙、仲康、子义,加快整训步伐,囤积粮草于北部各关!命吴懿、张任加强巴东、白帝城水陆防务,警惕荆州!”
“李主簿,加大粮草、军械、战马采购力度,府库用度,优先保障军需!”
“王公、许公,需借二位声望,安抚州内士民,阐明大义,稳定人心!”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整个益州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讨董檄文很快拟就,以刘隆的名义发出,檄文中历数董卓废立弑后、祸乱宫闱、劫掠百姓等十大罪状,言词慷慨激昂,宣布益州整军备战,待时而动,以清君侧。檄文传出,天下震动,不少心怀汉室之士,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西陲的益州。
刘隆站在州牧府的高楼上,远眺北方。他知道,历史的车轮已经驶入了最混乱的轨道。董卓进京,标志着大一统的秩序彻底崩坏,群雄并起的时代正式来临。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机遇的时代。
“董卓……关东联军……呵呵。”刘隆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这天下棋局,越来越有意思了。我益州,也该落子了。”
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静观关东之变,趁机稳固后方,然后……目光投向了那“得之可得天下”的关中之地!欲取关中,必先……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地图上的另一处——汉中以北,那片被群雄割据的凉州大地。或许,那里有更好的机会。
乱世,已至。潜龙,将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