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曌儿提出的问题,常宁尚能应对一二。
但随着曌儿日益钻研,学识不断积累,
如今她所问的问题,常宁已是全然不解。
常宁自觉连孩童之问都答不上来,颇觉难堪,索性随着曌儿一同研读。
曌儿见两位叔父到来,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轻声唤道:“二叔,三叔。”
她清冷的眼眸中隐约有紫气流转,
额间那枚紫色菱形印记更添几分神秘。
如今的她,已非昔日怯生生的小女孩,
反倒像是朱高煌的翻版。
朱高喣望向躺椅上以书覆面的朱高煌,
问道:“老四,咱侄女这是怎么了?”
前几 ** 才见过曌儿,那时并非这般模样。
朱高煌将脸上的书取下,
淡然道:“无妨,前两日让她练了 ** ,性子便清冷了些。”
“你二人同来,所为何事?”
听闻曌儿修炼了 ** ,朱高喣兄弟二人皆投来羡慕的目光。
老四身怀 ** 之事,在家族中并非秘密。
这正是他如此不凡的根源之一。
当年他们也曾央求老四传授,
奈何天赋不足,纵然老四将 ** 写出,他们也未能领悟。
没想到曌儿竟真有修习 ** 的天资。
唉,果真是亲生的女儿。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再想想自家那几个终日无所事事的混账小子,
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越想越觉烦闷,索性不再思量,二人转而说起正事。
“老四,你先前在云南时,可曾结识一位姑娘?”
云南的姑娘?
朱高煌从躺椅上坐起身来。
他确实认识一位。
“你们如何得知?”
曌儿目光清冷地望向朱高喣,静待下文。
被曌儿这样注视着,朱高喣浑身汗毛倒竖。
他不敢再绕弯子,干脆地说道:
“今日应天街上有位带云南口音的姑娘在寻你,却被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强行带走了。”
“我担心她与你有关,就赶紧来告知了。”
常宁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云南来的姑娘,应当是汪小姐吧?四哥,要不要派人去探探情况?”
常宁对那个孩子气的汪曼青颇有好感。
原本还想撮合她与四哥。
可直到他们离开云南,汪曼青都未再露面。
当时她还觉得有些遗憾,没想到汪曼青竟一路寻到应天来了。
朱高煌深深望了两人一眼。
那锐利的目光让朱高喣与朱高燧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生怕心底那点盘算被他看穿。
“玄一,你去看看。”
玄一的身影倏然出现在朱高煌身后,垂首领命。
曌儿站起身来。
“爹爹,我随玄一同去吧。”
近日她读书颇有所得,但许多见解还需亲自印证。
朱高煌眉头微蹙。
单看老二老三这般情状,他便知此事不似表面简单。
以他俩好大喜功的性子——
按理本该亲自救人再来邀功。
如今却直接来报信。
若说其中没有私心,断无可能。
这背后定然藏着他们的政治算计。
朱高煌尚不愿让曌儿接触这般复杂之事。
“曌儿,玄一去便可,定会将汪小姐带回。”
但曌儿目光坚定。
“爹爹,我想亲自前去。”
朱高煌轻叹,女儿长大了,自有主张。
“也罢,爹爹陪你同去。”
随即瞪向朱高喣与朱高燧。
“你二人也一道。”
朱高喣朱高燧相视苦笑。
纪纲所作所为虽不知详况,
但就他们掌握的蛛丝马迹来看,
必非小事。
倘若曌儿目睹什么不该看的受了惊吓,
老四断不会轻饶他们。
朱高喣以肘轻触朱高燧腰间,递去询问的眼神。
“现在该如何是好?”
朱高燧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还能如何?老四都开口了,你难道敢不去不成?
……
纪纲向朱棣禀报完毕,便匆忙赶回家中。
他一路策马直至府门前。
守门人见纪纲归来,连忙上前立于马侧,让他踩着背下了马,随后牵住了马缰。
“大人回来了。”
纪纲淡淡应了一声,问道:
“方才带回来的那个女子,现在何处?”
守门人答:“已押入地牢。”
纪纲走入地牢,命人打开隔板上的锁。
他点燃一支火把,带人走下台阶。
火光摇曳,映出他面容的瞬间,牢中女子纷纷惊恐地缩向墙角。
那个恶魔回来了!
纪纲悠然欣赏着她们脸上的恐惧,心中涌起一种扭曲的满足。
一年多未归,许多人的样貌他已记不清。
目光扫过,他忽然发现几个笼子竟是空的。
他声音一沉:
“我记得走时,笼子都是满的,怎么空了几个?”
举火把的下人连忙跪下。
“大、大人……那几个是孕妇,在地牢生产时没有产婆,都……都没活下来。”
“我们便将她们清理出去了。”
纪纲有收集癖,各种类型的女子他都要搜罗。
孕妇也是其中一类。
他皱了皱眉:
“回头再找几个来,把空笼子补上。”
汪曼青听到这话,心底寒意更甚。
沐昕虽好色,但与纪纲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这人根本就不是人。
一个孕妇背后便是一个家庭,纪纲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要毁去多少人家。
汪曼青被关在靠近入口的几个笼子中。
纪纲一眼便看见了她。
“去,把那女子带出来。”
身旁的下人取出钥匙,打开笼门,将汪曼青拽了出来。
纪纲细细打量着她,口中啧啧称奇。
“倒真是个美人胚子,不错,不错。
带她到我房里去。”
第一更。
朱高煌一行人来到纪纲府前。
刚要进门,便被守门人拦下。
朱高燧顿时瞪圆了眼。
“本王进皇宫都没人敢拦,你敢拦我?反了天了?”
向来只有别人在他们王府外被拦的份,哪有人敢拦他们?
守门人讪讪一笑。
“赵王爷,纪大人吩咐过,所有要进府的人都得先得到他的允许才行,还请赵王爷莫要为难小的。”
谁知朱高燧直接抽出腰间绣春刀,架在了门卫颈上。
“你的意思是纪纲不让本王进,本王就进不去了?”
若在以往,朱高燧或许还会顾忌纪纲的身份,稍等片刻。
但如今,老四就在身后。
曌儿也在身后。
纪纲做的那些事,他们这些人或许看得过去。
曌儿必定看不下去。
以老四对曌儿的宠爱,只要曌儿开口,纪纲绝无活路。
跟一个将死之人,还客气什么?
朱高燧手中微一用力,门卫便被他压得跪倒在地。
“赵王爷,小的只是个看门的,求您别为难小的。”
朱高燧冷哼一声,一脚将门卫踹开。
径直闯了进去。
恰在此时,撞见了刚从地牢出来、手里还拖着一具女尸的纪纲。
纪纲诧异地望着朱高燧这一行人。
“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汉王和赵王两位王爷都吹来了?”
纪纲并不认识朱高煌和曌儿。
当年他是在朱棣靖难途中投奔的朱棣。
此前从未见过朱高煌,待他随朱棣抵达应天时,朱高煌早已离开去寻找曌儿。
加之朱棣亲自下令封锁了所有关于朱高煌的消息。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竟是从未听说过朱高煌的事。
朱高燧上前一步。
“纪纲,你今天是不是在应天大街上抓了一个女人?”
纪纲眉头一跳,人才抓回来没多久,竟就有人找上门来。
难道那女子还有什么来历?
她父亲不是个商人而已吗?
明朝官员向来鄙视商人,他们或许会收受商人的贿赂,却极少让家人从商。
官位越高者,越是如此。
但能让汉王与赵王一同前来,想必不是寻常人物。
那个女人进了地牢,绝不能放她离开。
她若把里面的事情说出去,足够让他被灭族十次有余。
“那女子形迹可疑,被我押入昭狱审问了。”
锦衣卫有权监察百官,应天城内一有可疑人物,他们便可直接捉拿审讯。
这是封建时代,不是事事都需确凿证据。
不少人就因“疑有反迹”
的罪名丧命。
纪纲最惯用的也是这一招。
先抓人,扣上谋反的罪名,
进了昭狱,他有的是办法逼人认罪。
至于谋反的证据?那更加容易伪造。
曌儿指着纪纲手中的女尸问道:
“这女人也是谋反之人吗?”
朱高煦与朱高燧挡在前面,纪纲一开始并未注意到曌儿。
她一开口,纪纲才看见她。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貌美的女子,顿时色心大起,
眼神不由自主地露出淫邪之色。
朱高煌眼中杀意掠过,
但曌儿在旁,他只能强压下去。
纪纲提起手中的女尸,
说道:“此女涉嫌向外族泄露情报,审讯中畏罪自尽。”
他说得斩钉截铁,似有凭据,可曌儿怎会轻信。
“锦衣卫审讯,不该在昭狱中进行吗?为何女尸会在你府中?”
曌儿一语戳中纪纲话中矛盾。
即便锦衣卫的犯人,也该在昭狱审讯,
没有带回私宅的道理。
纪纲脸色顿变,捏着女尸的手暗暗使力,
沉声道:“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使,你一个小小姑娘,无权过问本官行事。”
随即转向朱高煦与朱高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