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源法阵崩解的残响尚在空气中震颤,一股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悸动便从石门深处传来。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规则的扭曲,是现实结构被强行撬动时发出的无声哀鸣。
归墟之岛仿佛成了一个被放在鼓面上的脆弱模型,每一次来自门内的“心跳”,都让这座黑色礁石岛屿剧烈颠簸、崩裂。粘稠如沥青的黑暗物质从裂缝中汩汩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与腐蚀万物的特性,所过之处,连岩石都迅速消融、汽化。
白芷倚靠着叶轻柔,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并非完全源于虚弱,更多是出于对那门后存在的本能恐惧。她清澈的瞳孔深处,倒映出的并非具体的形态,而是一种纯粹的、贪婪的“虚无”,正试图挤过那越来越不稳定的通道。“祂的触须……已经探过来了……”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冰冷的确定性。
林夜悬浮于能量风暴的核心,万象熔炉已不再是缓慢旋转的器物,它像一颗濒临爆炸的黑暗恒星,发出不祥的尖啸。炉体上裂纹蔓延,狂暴的能量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注入石门。他周身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紫黑色的纹路从他脖颈向上蔓延,爬满了半边脸颊,让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显得妖异而狰狞。承载并驾驭这股远超极限的力量,显然让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这痛苦似乎更点燃了他眼中的疯狂。
“陈凡——”他的嘶吼压过了风暴的呼啸,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嘲弄与最后的通牒,“看看这伟力!旧世界的法则在它面前不堪一击!你们那可怜的守护,能撑到几时?是清醒地融入这伟大的混沌,还是愚蠢地抱着你们的残骸溺亡?!”
陈凡依旧沉默。语言的交锋在此时毫无意义。他将所有的心神沉入体内那沸腾的“回响”之力中。此刻,他的感知不再向外扩展,而是向内收缩,如同一个精密的核心,捕捉、协调、引导着来自另外八道印记的磅礴能量。
无需号令,九人气息瞬间相连。
苏月一步踏出,立于巽位,身姿如松,剑意引而不发,却在她周身三丈形成了一片绝对的“剑域”,任何侵入的黑暗能量都被无声无息地切碎、湮灭。赵铁柱镇守艮位,低喝一声,身躯仿佛与脚下的大地连为一体,暗金色的流光在他体表凝结成古朴的甲胄虚影,任能量洪流冲击,岿然不动。王小明十指翻飞,无形的数据流在他与陈凡之间构筑起远超言语效率的“神念链接”,确保九曜之力如臂指使。林火林冰分居离坎二位,冰龙火凤虚影环绕,并非直接攻击,而是演化相生相克之道,将冲击而来的混乱能量部分中和、疏导。阿蛮踞于震位,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野性之力融入结界,赋予其一种不屈不挠的韧性,仿佛荒原上烧不尽的野草。叶轻柔稳坐坤位,双手按地,翠绿色的生命光华如同大地的脉搏,源源不断地注入结界,修复着被黑暗侵蚀的每一寸“疆域”,同时分出一缕柔和的力量护住白芷心脉。
白芷虽无力直接参与能量输送,但她将最后的灵觉散入结界,使其仿佛拥有了模糊的“预判”能力,总能提前一瞬在最薄弱处凝聚力量,抵挡最致命的冲击。
九色光华——厚重、锋锐、炽烈、冰寒、灵动、野性、生机、推演、空明——并非简单叠加,而是在陈凡“回响”核心的协调下,交织成一张浑然一体、流转不息的巨大光网,硬生生在这片沸腾的黑暗之海中,撑起了一方摇摇欲坠,却始终不沉的“方舟”。
光网与黑暗的交界处,能量激烈对撞,迸发出无声的闪电与空间涟漪。结界之内,是九人坚定的意志与沸腾的能量;结界之外,是湮灭一切的混沌与那石门后越来越清晰的恐怖存在感。
陈凡站在阵眼中心,承受着来自内外两方面的巨大压力。他的“回响”清晰地将林夜那疯狂而痛苦的意志,以及门后那冰冷、贪婪的注视反馈回来。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摇曳的结界光幕,与那双流淌着紫黑色光芒的眸子再次相遇。
一切的言语,过往的情谊,理念的分歧,尽在这无声的对峙之中。
最终的较量,不再仅仅是力量的碰撞,更是意志与道路的终极考验。深渊的缝隙已然撕开,是坠入永恒的黑暗,还是在绝望中搏出一线生机,答案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