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
冬月初三一早,宜修特意留胤禛一块接受妾室的请安。
温宪改玉牒的事儿定了,胤禛喜得坐在上首,陪宜修一同接受妾室们的请安。
佟佳·悦榕、格根塔娜几人都来得早,没有失了规矩,李氏如今也有了来请安的资格,每每都和佟佳·悦榕、宋氏打嘴仗,宜修做惯了“老好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再出来各打五十大板。
今儿胤禛在,别说李氏,就是佟佳·悦榕也不敢冒头。
一番闲话后,宜修说起了今年贵妃晋封,冬月二十六是贵妃的生辰,该全家一块去贺寿才是。
“爷,往年碍于规矩和名分,都是咱们送份礼了事,如今娘娘可封了贵妃,执掌六宫,又多年照拂咱们,咱们可得多尽尽心。”
胤禛坐直了身子,自然也知道对方思虑的是什么,哪怕五妹改了玉牒,出嫁时皇阿玛还是会给春禧殿那位体面的。
还是得定下和贵妃的关系……不然,恐怕往后逢年过节都得去春禧殿那位跟前伺候,承乾宫反而不好去了。
平心而论,胤禛不愿意,万分不愿意。
佟贵妃这些年对他关怀备至,敏嫔都看在十三的份上笑脸相迎,与之相比,春禧殿那位可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不是算计就是算计,没半点子真心,还要他给十四铺路……凭什么?
宜修余光但见胤禛白了一白,继续笑道:“娘娘时刻记挂您,今年皇阿玛要指人,娘娘特意挑了两个人,教养了许久,这才指进来。”说着,拍了拍手。
剪秋领进来两个身材丰腴,长相秀气,眉目灵动的姑娘。
“妾乌苏氏\/完颜氏给四阿哥、四福晋请安。”
胤禛打量眼前两人,只听宜修给他介绍,“乌苏氏乃是穆森的侄女;完颜氏是完颜和素的大孙女。”
一听此言,胤禛上下打量两人好几眼。三征准噶尔期间,穆森虽然被革职,但皇上还是很记挂的,起复不过是早晚的事;完颜和素才华横溢,满人谁不知道,主持翻译《清文鉴》《资治通鉴纲目》等典籍,并编辑满汉对照的《琴谱合璧》!
安布精挑细选这两人,果真事事为自己着想。收下这两个人,也是告诉六宫,他院里的事儿还是贵妃看顾,和春禧殿那位关系不大。
佟佳·悦榕和李氏闻言瞬时咬紧了下唇,如同坠冰窟,又觉五雷轰顶……又来了新人,她们还没复宠呢!
二人不觉柔目灼灼,盯着乌苏氏和完颜氏,宜修微微投以安慰与震慑的眼神,“新妹妹入院,大家该贺喜才是,爷,今晚在芳华阁摆宴,如何?”
胤禛瞬间脊背发寒,福晋这笑容是不是有点太、太欢喜了,该不会……是恼自己刚刚多看了两眼?
胤禛脑子一激灵,瞬间清了清嗓子,面色恢复以往的冷峻,才看着宜修:“福晋看着安排吧,安布的生辰那日,咱们确实该一块去庆贺。”
“是,妾身都听爷的。”宜修微微点头,又看着佟佳·悦榕道,“表姐,两位新妹妹劳你安排。”
“妾身会安置好的,不负爷和福晋的信任。”佟佳·悦榕此时沉浸在自己尚未复宠又有新人进院的哀怨中,尚没有体会这句话的深意。
格根塔娜坐得久了有些不太高兴,手指摩挲着向宜修求救:去慈宁宫打牌吧,福晋?
宋氏微眯着眼,暗暗记下了宜修说话时的神态。
李氏瞪大了双眼,和文氏不悦的目光对上,瞬间化干戈为玉帛,旧相识总好过摸不清底细的新人!
赵氏几个还是侍妾,地位卑微,素来只有受着的份。
宜修见底下人脸色不一,愈发觉得有趣,后院太安静也不成,时不时也得闹一闹,免得有些人觉得管理后院是件容易的事儿。
新人依次给佟佳·悦榕几个行礼,诸人又是一番叙话,胤禛觉得无趣便回了书房,还不忘让苏培盛把女儿弘晓抱着跟上,小十一在绘春怀里,一并去了书房。
佟佳·悦榕面上挤笑,领走了两位新人,李氏和文氏并肩出了正院,唯独格根塔娜留了下来。
“你啊,入院几年还没个动静,枉费我一直提拔你。”宜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训道。
格根塔娜缩了缩脖子,“福晋,爷不喜欢我这样的,上赶着讨好也没用。”
“罢了,你啊,就是这个性子。不过明年阿哥们怕是要封爵,出宫开府。若爷能封郡王,你也该用点心,我才好给你请封侧福晋,这也是蒙古的荣光。”
听宜修这一番话,格根塔娜不觉有了念想,动了心思。“福晋放心,我、我一定用心,再也不避着了。”
为了蒙古,侧福晋之位还是要拿到手的,一会去慈宁宫也得和太后娘娘说说。
宜修又多关照了几句,这才拉着她去了慈宁宫。
太后早就等着了,宜修先前传话,已经从几个福晋处拿到了名单——温宪的额驸人选定了,该替七公主操心。
“你这丫头,有快半个月没来了!”太妃打趣道,说着拉格根塔娜和乌兰、七公主开局,马吊声不绝于耳。
太后素来拿这个妹妹没办法,无奈由着她去,自己和宜修商量起了事。‘
名单上没几个合适的人选,太后瞧不上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尚主是把双刃剑,特别是七公主……时不时就病一场,娶回家
“小五的玉牒,皇上松了口,只是人选还没定,哀家想听听你的意思。”
宜修可不会觉得太后是真的征询自己的意见,不过是探口风,若是改了玉牒,是否会一如既往照顾温宪和小七。
“孙媳是晚辈不好说,只是想来,还是要五妹妹自己觉得合适。不过,太后玛嬷若真拿不定主意,孙媳倒是有个好人选。”
太后眯了眯眸子,看着宜修诚恳的模样,忍不住道:“可是贵妃……”
“您怎么能忘了娘家人呢?咸福宫娘娘,至今还没个名分!”宜修没看太后的脸色,絮絮叨叨说上了,“前儿我还碰见她,见着摇篮里的十一和弘晓,送了不少好东西,可见是喜欢孩子的。您是没瞧见,十一见着她半点不认生,非要抱抱呢。”
老太太再不济,心思再单纯,宫廷沉浮几十年,宜修可不会总在老人家面前抖机灵。
温宪记到贵妃名下,那跟告诉太后,贵妃和自己早就筹谋多时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就康熙骨子里的权术,怎么会容许胤禛借着温宪的婚事拉拢钮祜禄家。
康熙是对太子有些失望,但此时父子情深明显是压过了帝王猜忌。
胤禛敢冒头,康熙绝对会毫不留情打压,太子也不会手软。
在皇家,感情素来是排在最后的,权力才是一等一要事。
咸福宫的,难不成是和塔珠?太后有些羞愧,自己猜疑小辈心思,小辈却这般惦记自己娘家人,时刻不忘尊崇自己和蒙古…说来也是,和塔珠虽享受妃位待遇,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封号,连册封礼都没行,连自己都险些忘了。
和塔珠,人称咸福宫格格,康熙十六年六月已经入宫,当时就是嫔级贵格格(嫔级贵人)。康熙二十六年前后,晋封为妃级,但连个正式的册封都没有,拖到康熙五十七年四月十九日,才诏封为宣妃。
太后羞愧之下抓着宜修的手叽里呱啦说了一连串,语速之快,饶是宜修懂蒙语也迷迷糊糊的。
但从后来太后很高兴地为宜修张罗奶茶奶馍馍,挑了七八套老银首饰来看,老太太应该是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