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儿,哀家叫人炖了阿胶蜜梨粥,最是滋阴润肺了,一块用一盏吧。”太后敛眉,怜惜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哄着道。
山东巡抚今夏进贡的东阿阿胶,最是补血养颜,但一碗黏糊糊发乌的阿胶蜜梨粥,瞧着也是在叫人兴不起食欲来,入口浓稠,因加了蜂蜜的缘故,味道还可以,就是太粘稠了。
天气渐热,宜修没什么胃口,且阿胶也不是好吃的玩意儿,可太后一番心意,在场人谁也不好拒绝。
五公主、七公主跟喝药似得,苦着一张脸,宜修适时从荷包里拿出粽子糖,笑吟吟说是自家四弟托在武英殿当职的族兄送进来的。
太后、佟妃笑着戳破她,明明是哥哥。
宜修昂着头,孩子气般摆手,拒绝承认是哥哥,“就比我早出生一刻钟,不算哥哥。”
“呵呵呵呵~~”
这话惹得太后笑个不停,只觉宜修确实还是个孩子。
五公主、七公主含着粽子糖,眨巴眨巴眼,私下和宜修商量,下次能不能弄驴打滚和糖葫芦,她们听宫人说这是街面上时兴的吃食,但还没尝过。
宜修挤眉弄眼,拍着胸脯答应了。
太后点了点她额头,让她别老让人带东西进宫,偶尔一两次皇上可以当瞧不见,次数多了肯定会问的,小心挨罚。
宜修只好努努嘴,示意小姐妹,下个月再说。
五公主、七公主顿时拉长着脸,没精打采地咽了粥,手牵手拉着八公主、领着小侄女去了隔间观看太妃们打牌——宜修拉了拉太后的衣袖,羞红一张脸说是要请教个事儿。
没了不能听这话的小孩子,宜修直接把武氏的事儿捅了出来,半点没保留,只一点——装不太懂那药粉到底是什么,糊弄的理由也很简单,孝懿皇后留下的梁嬷嬷不让她看。
太后在后宫待了多年,性子纯真没错,但看后宫女人都看明白了,那药粉能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害人的,就是勾引人的。
佟妃瞧着跪在地上的梁嬷嬷,看向宜修的眼神带着探寻,似是不明白这事儿宜修不好动手,她来处理就行,何必惊动太后呢?
待她细细回味宜修进入慈宁宫的言语,恍然大悟:胤禛要送纯禧出嫁,还在孝期,这个档口要是被侍妾勾引破了身……不仅名声坏了,只怕刚到手的差事也无。
捂盖子,私下处理固然是好,但谁能保证这事儿不会有第二次?要说德嫔没掺和,佟妃打死都不信,就武氏那出身,就是把家当都打赏出去,宫人也不可能冒着死罪的风险给她弄来那种腌臜药。
需知,在宫里连沐浴用的香料包都是月初内务府统一配给的。
太后看着宜修那副纠结到极致的表情,笑眯眯地让她不用担心,她还小,这事儿自有长辈管。
“真的吗?玛嬷,您真好!”宜修险些一蹦三尺高,高兴地咯咯笑了起来,忙不迭窜去隔间,喊着五公主、七公主,让人去请六公主来,她们四个再开一桌。
听着宜修的叫喊,太后慈爱地捻着佛珠,看向佟妃时,却带了几分凌冽,叹了口气:“皇上前朝政事繁忙,你入宫照看八公主、四阿哥要多上心。”
她也不是不清楚,德嫔是小四的生母,佟妃这个养母的妹妹,身份难免有些尴尬。
谁让德嫔总是拎不清,但孩子又多呢?看在小五、小七的份上,她也不好严厉呵斥,只能让佟妃敲打德嫔。
佟妃抚着胸口吐出一口气,太后没偏袒德嫔,准她敲打人就成。
因着前线战事和纯禧要出嫁,二十九年的端午宫宴,办的一般般,没有往年热闹、盛大。
端午刚过,五月的风,带着槐花的香气,吹送着纯禧的嫁妆队伍出了京城。胤禛骑着马走在队伍前头,屡屡回望。
宜修看似站在城楼上,舍不得丈夫远行,实则撑着伞满心欢喜——总算是走了,自己终于能解放了。
再也不用日日操持一日三餐,更不用天天对这张沉默寡言的冷眼,叽里呱啦找话聊,可算是舒坦了!
此时的西北前线,费扬古攥着宜修命人送来的信,双眸死死盯着“那青尚主”的字样,笑着对身边的幕僚方苞道:“我这女儿,比我还会谋算。往后,咱们乌拉那拉家,就靠她了。”
方苞点点头,指着舆图上的乌兰布通:“将军,咱们得趁纯禧公主来之前,再立一功——拿下噶尔丹的粮草营,如此一来,定能更快结束战事。”
费扬古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好!就这么办!”
五月过半,暑气蒸腾,康熙奉太后携有子嗣的妃嫔迁居畅春园避暑。
众人刚安顿好,乌兰布通的急报便传到。
左翼军遭准噶尔火枪手阻击,久攻不下;右翼军误入泥潭,清军成了活靶子,虽靠后援冲开阵地,却伤亡惨重。康熙震怒,佟国纲是他亲舅舅,当即决定御驾亲征。临行前,他召来胤礽,明言“太子监国之令即朕之令”,命其放手理政。胤礽看着康熙眼角的皱纹,哽咽着道:“阿玛定要平安,保成等您凯旋。”
康熙叮嘱:“朕不在,你多陪陪太后,她年纪大了,定会担心。”
永和宫的敏贵人暗自庆幸,多亏听了宜修的话,前线战事不明时,没敢爆出孕信,否则撞上康熙盛怒,必遭迁怒。
康熙启程不久,便因冒雨行军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至八月二十七日,病情仍无好转,在索额图、明珠等大臣的再三恳请下,他只得下令回热河行宫养病。
行宫的雨淅淅沥沥下着,康熙躺在病榻上,看着窗外的雨帘,想起太子临行前的模样,满心担忧胤礽担忧之下撑不起场面。
“李德全,”康熙咳了两声,声音沙哑,“去看看太子在京城可有动静。”
宜修在畅春园收到消息时,正看着姚嬷嬷送来的胭脂铺账本,丽容阁在科尔沁部分号开业半月,营收已经有了京城总号的一半量,蒙古福晋们对中原的胭脂水粉格外青睐。
“剪秋,”宜修合上账本,语气平静,“对外放话,就说本福晋贪凉,多吃了两碗冰碗犯了腹泻,要养一段时间。对了,给敏贵人传句话,皇上病重,她有孕在身,更要关切。”
热河行宫的这场病,不仅是康熙的身体劫,更是皇子们的人心试金石。历史上,正是这场病,让康熙和太子这对父子渐行渐远。
天家父子之间,谁掺和谁不得善终,宜修可不过自作聪明,大咧咧去横插一杠。胤禛倒是不用担心,他那般谨慎小心的性子,掉不到坑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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