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哪边是正面后,才小心翼翼地从她头顶往下罩去。
“三哥哥等一下!”
小衿衿突然惊叫出声,小手一挥。
“我的小背心还没脱呢!这样会卡住的!”
黎建隳顿时一愣,手僵在半空,眉头一拧。
“啊?你还穿着背心?”
小衿衿趁他发愣的瞬间,连忙一挣,小胳膊小腿在空中乱蹬乱扭。
她憋着小脸,用力一拽,硬是把刚罩到一半的裙子从头上硬薅了下来。
折腾完,她瘫坐在床上,小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三哥哥,我要换衣服啦,男生不能偷看哦,会害羞的!”
小衿衿一本正经地提醒。
黎建隳脑门儿一黑,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了跳。
这丫头才多大点儿?
刚满五岁吧?
居然还知道“害羞”这两个字怎么写?
真是越长越精怪了。
“那你自个儿穿?”
他略带怀疑地问,眉头微皱,盯着那堆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裙子。
小衿衿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嘴角一翘,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
“当然啦!我可是能独立的宝宝!老师都夸我会自己穿衣服、叠被子呢!”
黎建隳盯着她那副骄傲的小模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轻哼一声,无奈地摇头:“行吧。”
说着,便把那套浅粉色的小衣裳随手一扔。
随即转身就走,脚步干脆利落。
客厅里,黎老夫人瘫在藤编的老式摇椅上,一只手扶着后腰,唉声叹气。
她刚才午睡时翻身没注意,姿势不对。
这一扭,可就把旧伤给引着了。
腰像被几根铁钉狠狠戳进去,疼得她冷汗直冒。
请来的大夫按了半天,针也扎了,药膏也贴了。
结果还是不见起色,只说要好好躺着,少动,得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阿奶,怎么了?”
黎建隳走过去,蹲下身来,声音放得温和了些。
老夫人一听这声音就来气,猛地一瞪眼,语气里带着十足埋怨。
“还不是你!昨晚睡觉翻来覆去,床板都快震塌了,差点把我活生生压进墙缝里!吓得我一晚上没合眼!”
黎建隳嘴角一抽,表情有些僵硬,心里委屈得不行。
“我说过让衿衿跟我睡,是你非说不放心,非要把孩子留你这儿。现在闹腾一宿,你自己腰扭了,反倒怪我?”
“我不放心嘛……哎哟!”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就想撑着身子坐起来教训他两句。
结果一用力,腰部立刻传来一阵剧痛。
疼得她额角直冒冷汗,只能重重跌回椅子上。
这时,小衿衿穿着那件可爱的碎花小裙,脚踩一双小白袜,蹦蹦跳跳地从房间里跑出来。
一看到奶奶脸色发白的样子,她立刻停下脚步,飞快地扑过去。
“阿奶,你怎么啦?是不是很疼啊?”
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声音里满是担忧。
老夫人一见她,心头一酸,眼泪汪汪地搂住她的小肩膀。
“衿衿啊,阿奶腰闪了,明天……明天去不了花鸟市场了。阿奶对不起你。不过你别难过,等阿奶好了,一定带你去玩一整天,好不好?”
“我不难过。”
小衿衿的小脸儿变得异常认真,眨巴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
“阿奶疼哪儿?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啦!妈妈说过,吹一吹就会好的。”
老夫人心里轻轻叹气。
只当这孩子是在哄人玩儿,图个开心罢了。
但她看着衿衿那双清澈的眼睛,终究舍不得拒绝,半信半疑地歪过身子,颤巍巍地指着自己腰侧最疼的地方。
“就这儿,快吹快吹,吹好了阿奶给你买糖吃。”
“嗯!”
小衿衿重重点头,踮起脚尖,努力凑近那个位置。
她撅起粉嫩的小嘴儿,缓缓地吹了两口气,嘴里还念念有词。
“呼呼,疼疼飞走啦,阿奶不疼啦!”
说也奇怪。
就在那气息拂过皮肤的瞬间,原本疼得钻心的地方,竟真的不疼了。
“咦?不疼了?”
老夫人先是愣住,然后试探性地动了动腰,竟然毫无阻碍!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她猛地坐直身体,在椅子上扭了两圈。
这突如其来的轻松感让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她一把将小衿衿紧紧搂进怀里,声音都在发抖。
“天啊!真不疼了!一点都没事了!我们衿衿是小神仙吧!莫不是天上下来的仙童下凡?”
小衿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那……明天还能去花鸟市场吗?我昨天看见一只会说话的小鹦鹉,它冲我喊‘姐姐好’,可逗了,我还想去看它呢。”
“去!必须去!一百个去!”
老夫人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激动得直接在她软乎乎的小脸儿上亲了两口,还用力地“吧唧”了一声。
一旁的黎建隳冷眼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
他总觉得眼前这过于温馨的画面刺眼得很。
“我先走了,晚上来接她。”
老夫人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她站在门口久久未动,一只手轻轻扶着门框。
这孩子啊,嘴上不说,连个笑容都吝啬。
可背地里做的事儿哪一件不是把衿衿放在心尖上?
嘴硬心软,和他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小祖宗,不是刚让你自己吃饭嘛,咋又挑上我了?”
老夫人转过身,假装板起脸。
“你这孩子,饭都快凉了还撒娇,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这话刚落地,小衿衿就歪着头,声音清脆地问:“阿奶也给三哥哥喂过饭吗?三哥哥小时候也这样不吃饭吗?”
老夫人笑着摇头,手中的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米饭。
“你几个哥哥小时候,哪个不是我一口一口喂大的?黎建隳最不省心,小时候吃饭像打仗,得追着满院子跑,最后还得抱着哄着才能咽下几口。你三哥哥倒是乖,可身子弱,一顿饭得分三回吃,我也得守着,一口一口吹凉了才敢喂他。”
老夫人话一出口,心里就泛起一阵酸软。
那些年,孩子们绕膝承欢。
如今,孙子们都一个个长成了大人,穿上了西装,开了豪车,谈起了公司和合同。
她和老头子也快半截入土了。
走路得扶墙,爬楼梯得喘气,连看电视都得戴老花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