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出现裂痕,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万重山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眼皮颤了颤,也醒了过来。
只是他伤得比容祈更重,从悬崖上掉下来之前就已经受伤,此刻眼神涣散,记忆似乎都断了片。
“我……我我……”他含糊不清的支吾了半天,茫然的环顾四周,“我们……这是在哪儿?”
我回答道,“我们在死亡谷里。”
万重山浑浊的眼睛里浮现一缕谨慎,“那……那九菊的人呢?”
容祈说道,“我们遭到了九菊的人袭击,但他们并没有追来。”
万重山看了一圈,没发现熟悉的身影,焦急问道,“凌……凌云志呢?”
他这一问,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又一次凝固。
我下意识看向容祈。
容祈那双点漆般的眸子里却毫无情绪,“万局,我怀疑凌云志就是749的卧底,我以749局主任的名义正式向您申请,对他下达追捕令,全范围内进行缉拿。”
我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容祈他向来是冷静自持,凡事讲求证据,绝不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如此武断的针对一个人。
更何况,他和凌云志是共事多年的同僚,就算有所怀疑,也不该是这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万重山显然也被容祈这番话给镇住了,他张着嘴,磕磕巴巴的说道,“容祈……你……你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现在……现在还还没有证据,能……能够证明,凌云志就是卧底啊!”
容祈他明白了万重山的意思,没有证据,他是不会下通缉令的。
容祈垂下眼眸,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知道了,万局。”
他不再纠结于此,而是转向我,那张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小朝,我们继续往里面走吧。
我和万局都受了伤,法力暂时无法恢复,如果现在出去,肯定会被九菊那些人截住,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你熟悉这里的地形,带我们先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等我和万局恢复了法力再说。”
我沉吟片刻,觉得容祈说得对。
眼下我们这边,司马惜言是奶妈,但带着一个没有法力只有武力的烟秀秀。
容祈和万重山又是重伤之躯,如果现在原路折返,一旦遇到宋鹤眠和九菊那帮人,我和苏栖野或许能脱身,但他们几个恐怕都跑不掉了。
到时候,749局可真就要团灭了。
相比于危机四伏的外面,这死亡谷虽然诡异,但利用复杂的地形躲避追兵,确实是最安全的选择。
我点了点头,“好。”
我转身,在前面带路,司马惜言扶着万重山,容祈只能暂时把判官笔变成轮椅,载着他往前挪动。
苏栖野默不作声的跟了上来,垂在身侧的手很自然的牵住了我。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我回头看他,“怎么了?”
苏栖野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狐狸眼微微眯起,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探究,“你在想什么?”
我没有说话,他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语气有些不愉,“从容祈提起宋鹤眠开始,你就心神不宁的,你在想他?”
他问得直白,我无法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苏 栖野眉梢倏地一挑,“宋鹤眠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危险,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毕竟他堕入邪道的原因在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选择和九菊合作,更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路是他自己选的,谁也无法替他承担后果。
可那一抹愧疚,却始终像根刺扎在我心底。
苏栖野偏过头,忽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问我,“我和宋鹤眠同时掉进水里,你救哪个?”
我:“……”
我简直哭笑不得,回头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种幼稚的问题?”
他却不依不饶,晃了晃我们交握的手,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回答我,你救哪个?”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写满了执拗,仿佛得不到答案就绝不罢休。
我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奈的妥协,“救你。”
苏栖野这才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这还差不多。”
我忍不住调侃他,“鹤眠的水性比你好多了,谁像你,只会狗刨!”
苏栖野脸上的笑容僵住,咬牙切齿的凑到我耳边,“秋暮朝,我给你机会再说一遍!”
我能感觉到他另一只手已经揽上了我的腰,我怕后面那几个人看到,连忙推搡着他,“救你救你,再选一万次都救你!”
苏栖野这才满意的松开了我,眼底笑意像是揉碎了的星光,正要和我说些什么,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原本慵懒的神情变得锐利起来。
他将我护在身后,琥珀色的瞳孔朝前方看去,声音冷冽如冰,“谁在那里?”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石道幽深,穹顶的夜明珠光辉无法完全照亮,就在那光与暗的交界处,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我心头一凛,不敢再上前。
我甚至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从那窈窕的轮廓中判断出,这是个女人。
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既不像人,也不像妖,更没有九菊那帮人的邪祟之气。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苏栖野的手不自觉收紧。
容祈也察觉到了不对,脸色凝重,低声说道,“小心,这人身上的气息很古怪。”
苏栖野嗤道,“藏头露尾的东西,滚出来!”
他话音刚落,那女人动了,一道深紫色的光团从她掌心射出,击向我们。
苏栖野幻出踏焰剑,重剑横扫,带起一阵呼啸的风。
那深紫色的光团与剑身悍然相撞,狂暴的法力余波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我们脚下的地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周围的石壁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冲击,发出“咔嚓咔嚓”的哀鸣,无数碎石如雨点般从穹顶簌簌落下。
不远处传来司马惜言的惨叫,“要塌了,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