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栖野低下头,用小鼻子在那碗边上仔细嗅了嗅。
下一秒,他像是闻到了什么剧毒之物,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他用毛茸茸的爪子使劲将那只破碗往外推了推,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秋暮朝失落道,“哎,你怎么不吃啊?我特地给你做的!”
苏栖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扭过头继续睡。
她还想说点什么,宋鹤眠不知何时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换了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手里拿着一把木剑,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走向了院子中央,雷打不动去练剑。
秋暮朝撕下来一只完整的鸡腿,递了过去,“鹤眠,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鸡腿。”
宋鹤眠提剑的动作一顿,那双冰冷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把别人不吃的东西给我,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轻贱吗?”
秋暮朝怔住了,恼怒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从早上睁眼就忙活到现在,自己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两个祖宗!
既然你们都这么有骨气,这浮光寺让给你们,你们俩留下,我走行了吧!”
宋鹤眠皱眉,长指攥住了她的手腕。
秋暮朝吃痛,回头怒视着他,“放手!”
宋鹤眠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薄唇紧抿成一道凌厉的直线。
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腕上,那里一圈清晰而深刻的牙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牙印周围,还有一片被热水烫出来的红痕,已经起了几个细小的水泡。
“他咬的?”宋鹤眠冷声问道。
秋暮朝挣了挣,没挣开,语气故作轻松,“我已经上过药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早上烧水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又烫了一下。”
宋鹤眠的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之色,却又被他按了下去,说出的话依旧刻薄,“连饭都做不好,还能干点什么!”
他转身,手里提着那把木剑,走向角落里那个四仰八叉躺在蒲团上的赤色身影。
苏栖野显然感觉到了这股凛冽的杀意,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喉咙里发出一阵警惕的低吼。
秋暮朝立刻拦在他身前,“宋鹤眠,你要做什么?”
宋鹤眠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越过她的肩膀,冷冷看向她身后那只炸了毛的小狐狸,“你不是说,我是大师兄吗?大师兄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师弟,难道不应该?”
秋暮朝连忙从身后抱起了苏栖野,搂在怀里,“他还小,只是个不能幻形的小狐狸,什么都不懂!”
宋鹤眠眼中的冷意更甚,“九尾天狐生来便灵智全开,你确定他什么都不懂?”
她无奈道,“可他少了一条尾巴啊,没有第九条尾巴,灵智肯定是不健全的,否则他怎么连人形都幻化不出来?”
宋鹤眠听到这话,脸色却愈发阴沉,“你可真惯着他!”
她语气放软了些,“鹤眠,你看他这么可爱,你真下得了手啊?”
宋鹤眠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伸手就将她怀里的苏栖野给扯了出来,丢到一边,动作简单粗暴。
然后抓住她的手,强行将她拖回了她的房间。
“哎,宋鹤眠,你要干嘛?”
房门被他用力关上,房间里光线有些昏暗。
宋鹤眠将她按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走向柜子,从里面翻出了一个青瓷药膏盒,“上药!”
他的动作依旧带着未消的怒气,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用指尖剜了一坨冰凉的药膏,往她手腕上的伤口抹去。
药膏触碰到破皮的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秋暮朝下意识想要缩手,却又不敢。
宋鹤眠涂抹药膏的动作也从最初的粗暴渐渐变得轻柔起来。
他长睫微垂,下颌线条紧绷,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她知道,他是在心疼她。
只是宋鹤眠的关心总是长满了伤人的刺。
忽然,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怎么不喊疼了?”
秋暮朝腹诽,他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她敢喊吗?
见她不说话,宋鹤眠低声道,“我拦不住你,你要收阿猫阿狗也好,养野鸡野鸭也罢,那是你的事。但是秋暮朝你要记住,我才是你第一个徒弟,你永远都不能忘了我!”
她看着他眼底的偏执,心头一颤,笑眯眯说道,“怎么会呢,鹤眠做的饭最好吃了,我永远也忘不了!”
半晌,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松开了她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想吃什么?”
秋暮朝心里也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先别管我了,你快去给那个小狐狸做点吃的吧。
他从昨天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过,万一真给饿死了,他姑姑肯定要上门来找我们算账,说我们虐待他。”
宋鹤眠脸色更沉,“九尾天狐没那么容易死,别说一顿两顿,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也照样活蹦乱跳。
不像你,肉体凡胎,不吃不喝,不出三日就得去见阎王。”
说完,他认命的起身,走向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笃笃笃”的切菜声。
过了一会儿,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飘散了出来。
宋鹤眠端着一只青瓷汤碗走了出来,里面是熬得香浓的鸡汤,他还贴心地鸡肉都撕成了细丝,方便她入口。
秋暮朝接过碗,喝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哇,鹤眠你的手艺实在太好了!”
她一边喝,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要不我把这浮光寺改成浮光酒楼得了,你当大厨,我当掌柜,生意肯定火爆!
可惜啊,这里荒郊野岭的,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也没人来打尖住店。”
宋鹤眠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别耍贫嘴,快喝你的汤,凉了又该闹肚子。”
她将碗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连带着胃里都暖融融的。
拿起筷子,从碗里夹起一块炖得软烂脱骨的鸡肉,走到蒲团边上,蹲下身子,“喂,小狐狸。”
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那团毛球。
苏栖野的耳朵动了动,却依旧不肯回头。
秋暮朝也不恼,将那块鸡肉递到他嘴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是哄骗无知孩童的狼外婆,“乖,张嘴尝一尝,这可是鹤眠做的,比我那个白水煮鸡好吃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