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些属于苏栖野的魂魄碎片,如同夏夜里最璀璨的流萤,静静地散落在龙脉上,闪烁着微弱的光。
山本凛死了,最后一根镇龙钉已经拔除,龙脉恢复了正常流动的速度,整条南干龙脉开始运转。
我身上的禁锢因苏栖野魂魄消散而自动解开,身体再无力气支撑,扑倒在地上。
我伸手想要去触碰那些光点,试图将那些细碎的荧光一点点拢在掌心。
可它们太轻太小,微微用力仿佛就会再次碎掉。
我捧着那些碎屑,心痛到无以复加,“苏栖野……”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想要将我从地上拉起。
我的视线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对上了宋鹤眠那双深邃的眸子。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嘶哑道,“别碰我!”
宋鹤眠的手僵在半空,薄唇紧抿。
他看着我狼狈地趴在地上,轻声道,“苏栖野的魂魄已经消散了,你这样做是找不回来的,没用。”
我没有理他,垂下眼睫,视线里只剩下那些明明灭灭的光点。
我固执的用指尖将那些细小的荧光碎粒一点点聚拢起来。
我要把它们都找回来,一颗都不能少。
宋鹤眠看着我的动作,喉结滚动了下,最终还是压抑着情绪,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开口,“师父。”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我浑身颤抖着躲开,厉声道,“别叫我师父,我不是你的师父!”
宋鹤眠凝望着我,眸色晦暗又阴沉,低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你不能不认我。”
我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语气因疼到心脏疼到麻木,没有丝毫起伏,“你的师父是前世的秋暮朝,但她已经死了。今世的我,不是你的师父。
从你选择与山本凛同谋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想到我永远也不可能跟你走了。”
宋鹤眠的手缓缓收了回去,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痛楚被一层坚冰覆盖,“好……你可以不认我,这样更好,我连最后那点负罪感都没有了。”
宋鹤眠周身戾气翻涌,整个人像被黑雾笼罩,“我今天一定要带你走!”
说着,他便朝我抓过来。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衣袖时,一道凌厉的墨韵凭空出现,如同一条黑色的匹练,挥开了他的手。
容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手里握着判官笔,身形微晃,脸色苍白,能够看出他在勉力支撑。
“宋鹤眠,你在缅北做的那些事,已经足够你把749的牢底坐穿了!因你一直藏匿东南亚,抓捕不便,我也没有申请国际通行手续大费周章去抓你。
如今你私自入境,我看在小朝的面子上,没有对你动手。
你竟然还敢勾结山本凛,险些酿成大祸,我必须将你逮捕归案!”他冷声道。
宋鹤眠看着容祈,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就凭你?你现在站得稳吗?”
容祈没有说话,握着判官笔的手却因力竭而颤抖。
我挡在容祈面前,面无表情道,“他站不稳,还有我。”
宋-鹤眠看到我手中展开的招魂幡时,瞳孔骤然一缩。
“你疯了!”他的口吻里溢满惊愕和恐慌,“你没有寿命再支撑你动用招魂幡了!
你若是再动一下,就连你体内的天精地魄也保不住你!你不想活了?”
我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凄然的笑,“苏栖野临死前说过,不让我跟你走,我得听他的话……那么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宋鹤眠咬紧了牙,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与愤怒交织的神情,“他都已经死了,你还要为他守寡不成?”
我迎着他愠怒的目光,点头应道,“没错,我与他三拜成婚,生是他的人,他不在了,我自然要为他守寡。”
我的话彻底刺激到了宋鹤眠,他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声音艰涩无比,“我的法术都是你教的,你今天竟要为了他和我刀剑相向?”
我握紧了手中的招魂幡,幡面上的那些人脸仿佛活了过来,在我掌心流转。
“如果你一定要带走我,我只能这么做。”
我们对峙着,墓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最终,宋鹤眠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他再次睁开眼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藏着无尽的痛楚。
随即,他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墓室的出口。
我刚松了口气,墓室又发生异变。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魂魄碎屑,忽然间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全部从地面上漂浮起来。
它们在空中汇聚成一团,形成一个璀璨的光球,朝着墓室外飞去。
“苏栖野!”我叫喊道,跌跌撞撞地跑出墓室,冲进外面漆黑的甬道。
那团光行动极快,转眼间便飞出了哀牢王陵墓,我本就没多少力气,追得我气喘吁吁。
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
膝盖磕在坚硬的石地上,传来一阵钻心剜骨的疼痛。
可我顾不上伤口的疼痛,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那团光越飞越远,飘向高空,彻底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我趴在泥土里,再也支撑不住,积压在心口的悲痛如同山洪决堤,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苏栖野……你没有死对不对?”
“我就知道你又在骗我,你这个大骗子,你出来啊!”
“你给我出来……”
我的哭喊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却无人回应。
只有呜咽的山风穿过林间,像是在为我哀悼。
我不知哭了多久,眼前的一切都模糊成了重影。
直到身后传来踉跄的脚步声,我抬起头,朦胧的视线里映出几道狼狈不堪的身影。
凌云志搀扶着面色惨白如纸的容祈,两人身上都挂了彩,道袍上沾满了尘土与血迹。
容祈的唇色很淡,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不忍。
司马惜言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条胳膊软软地垂着,另一只手扶住还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烟秀秀。
烟秀秀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血痕,气息微弱。
这一队的老弱病残,上了公交车估计都得主动给我们让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