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萱微微笑了笑,笑容带着些许疲惫,“不用太担心,我没事,回去告诉徐尚书和林状元,近期行事需更加低调谨慎,莫要授人以柄,只要自身立得正,风浪总会过去的。”
她心中不禁暗暗感叹,纵使徐静姝这般清冷的才女,也会坠入爱河。
果然,爱情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
徐静姝轻轻点头,将柳云萱的话记在心里。
她看着好友苍白却坚毅的面容,忽然觉得,比起王妃面对的惊涛骇浪,自己这点儿女情长的困扰,也不算什么。
“静姝明白,你安心养病,外面的事,总有云开月明的一天。”
徐静姝反握住柳云萱的手,传递着自己的支持。
窗外冬阳明媚,却透不过层层帘幕。
室内暖意融融,却驱不散弥漫在两人心头的,那来自皇权深处的寒意。
柳云萱知道,皇帝的猜忌如同无形的枷锁,不仅锁住了靖王府,也开始悄然影响着身边亲近之人。
与此同时,忠勇侯府。
自从荣王府败落,赵玉娥受不了苦,便苦求父亲出面逼楚宸和离。
赵玉娥和离后,便回忠勇侯府,住在出阁前的院子。
“小姐,李二小姐来了,说是邀您一起去探望病重的靖王妃。”
婢女进来禀报。
赵玉娥正歪在暖榻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熏笼里的香灰。
自从和离回到忠勇侯府,虽重拾锦衣玉食,可到底是弃妇之身,往日里巴结她的姐妹们也疏远不少,整日困在这四方院子里,心中憋闷得紧。
听到婢女禀报,她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李婉茹?探望靖王妃?”
她嗤笑一声,“她什么时候跟柳云萱有这般交情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更何况,要不是柳云萱那个贱人,她又怎么会嫁给楚宸,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去探望她?
做梦!
婢女赶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小姐,李二小姐说,不是真去探望,是去出口气,她说之前受的羞辱,如今正好找补回来,靖王眼看不行了,柳云萱又病着,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赵玉娥闻言,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兴奋。
如今,靖王病重,柳云萱也病了,可不正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
李婉茹那个蠢货,虽然也不招她待见,可这话确实说到自己心坎里,趁她病,要她命!
就算不能真要命,能去添堵,气得她病情加重,也是好的!
想到柳云萱那贱人可能被气得呕血的样子,赵玉娥只觉得一股快意直冲头顶,多日来的郁气都散了大半。
她立刻起身,“去告诉李婉茹,让她在府外等着,我收拾一下便去,记得,多带几个嘴皮子利索的婆子!”
“是,小姐!”
婢女会意,连忙下去准备。
赵玉娥起身走到妆奁前,看着镜中自己依旧娇艳却带着几分刻薄的脸,精心挑选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又换上茜红色绣金遍地锦的袄裙,打扮得格外张扬。
她对着镜子冷笑一声,“贱人,你也有今天,本小姐倒要看看,没了靖王撑腰,你还怎么嚣张!”
片刻后,忠勇侯府的马车与将军府的马车一前一后,朝着靖王府驶去。
马车里,李婉茹见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赵玉娥,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更多的却是即将联手羞辱仇敌的快意。
“玉娥姐姐,你可算来了。”
李婉茹亲热地挽住赵玉娥的手臂,“咱们今日就去瞧瞧,昔日风光无限的靖王妃,如今是何等的落魄模样!”
赵玉娥抽出胳膊,用帕子掩了掩嘴角,语气带着惯有的傲慢,“婉茹妹妹,待会儿到靖王府,你可别露怯,咱们是去‘探病’的,自然要好好‘关心’一下靖王妃的身体,还有她那位,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靖王殿下。”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俱是恶意。
到靖王府门前,果然见府门紧闭,门可罗雀,只有两个护卫面无表情地守着,透着一股萧瑟之气。
赵玉娥示意身边的婆子上前叫门。
那婆子叉着腰,高声喊道,“忠勇侯府赵小姐,将军府李二小姐,前来探望靖王妃娘娘,还不快开门!”
护卫早就得了吩咐,看都不看那婆子,冷冷开口,“王爷王妃静养,闭门谢客,二位请回。”
李婉茹立刻上前,“放肆,我们好心前来探病,你们这些奴才竟敢阻拦?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伺候不用心,让王妃病得更重了,我们今日非要进去看看不可!”
赵玉娥也上前一步,拿出昔日侯府千金的派头,大声呵斥,“就是,我与王妃旧相识,听闻她病重,心中担忧,特来探望,你们再敢阻拦,休怪本小姐不客气!”
她们故意在门口大声喧哗,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低声议论起来。
就在这时,侧门“吱呀”一声开了。
周伯沉着脸走出来,目光扫过赵玉娥和李婉茹,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老奴参见赵小姐,李二小姐,王妃娘娘病体沉疴,实在不宜见客,太医吩咐需静养,二位的心意,老奴代王妃心领了,还请回吧。”
赵玉娥见到只是个管家出来,气焰更盛,“周伯,你一个下人能做得了主?我们今日既然来了,不见到王妃绝不离开,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欺上瞒下,苛待了王妃,若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得起吗?”
李婉茹也跟着附和,“对,我们要亲眼看到王妃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她们打定主意要硬闯,就算进不去,也要在门口闹得人尽皆知,坐实靖王府落魄,柳云萱病重无人理会的传言。
就在周伯眉头紧锁,准备让护卫强行驱赶时,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自门内响起。
“本妃竟不知,二位对本妃如此关心,竟到非要强闯王府探病的地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柳云萱披着一件厚厚的雪狐裘披风,在玳瑁的搀扶下,缓缓从侧门走出。
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身子微微倚靠着玳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任谁看了,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