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想在十里坡等你,本妃便让他们等个空。”
柳云萱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至于你母亲,本妃会派人去查,对方既要利用你,在你事成之前,你母亲暂时应是安全的。”
她看着王氏,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警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心神,装作一切如常,回到别院后,安心待着,没有本妃的命令,不得踏出房门半步,更不得与任何外人接触,明白吗?”
“明白,妾身明白,多谢王妃,多谢王妃再生之恩!”
王氏激动得语无伦次,又要磕头,被柳云萱用眼神制止。
柳云萱不再看她,转头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枯枝残雪,眸光深沉如夜。
或许她是无辜的,可苏晚晴却因自己与她丧命,心中无法原谅。
柳云萱靠在车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包毒药粗糙的纸面,眼神却锐利如鹰。
王氏的崩溃与倒戈在她意料之外,也带来了新的变数。
苏晚晴用命换来的警示,让她得以提前布下此局,可对手的狠辣与周密,依旧让她心生寒意。
“王妃。”
王氏怯懦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们若是在十里坡等不到妾身,会不会对母亲不利?”
柳云萱抬眼,看着王氏那惊惶不安的脸,淡淡道,“他们若聪明,便知你失手被擒或临阵倒戈,两种情况下,留着令堂都比撕票更有价值,杀了人质,除了激怒本妃和王府,让他们彻底失去这颗棋子,并无益处。”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况且,他们此刻更应担心的,是本妃接下来会如何反击。”
王氏似懂非懂,但见柳云萱神色镇定,心中稍安,只能紧紧攥住衣角,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此。
马车并未驶向宛平县城,也未直接回京,而是绕道去了位于京城西郊的靖王府别院。
此处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平日里只留几个老仆看守,甚是僻静。
抵达别院时,已是午后。
阳光透过光秃的枝桠洒下,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
柳云萱刚下马车,周伯便已带着一队精锐护卫无声无息地迎上来,显然早已接到命令在此等候。
“王妃。”
周伯躬身行礼,目光扫过跟在柳云萱身后,面色苍白的王氏,并未多问。
“都安排好了?”柳云萱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是,别院已彻底封锁,内外都换上了我们的人,玄统领亲自带人去查王氏母亲的下落,以及十里坡附近的动静。”
周伯低声回禀,“王爷也传信过来,让王妃安心在此暂避,京城一切有他。”
听到楚砚沉已有安排,柳云萱心中微定。
她停下脚步,对周伯吩咐道,“将王氏安置在西厢房,派两个可靠的人‘伺候’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接近。”
“老奴明白。”周伯会意,这是要将王氏软禁看守起来。
王氏闻言,脸色更白,却不敢有丝毫异议,只能低眉顺眼地跟着一名护卫离开。
柳云萱则径直去了别院的书房。
这里虽不常用,却依旧打扫得干净整洁,书架上有不少楚砚沉平日翻阅的书籍。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略显荒凉的冬日庭院,深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因一夜未眠而有些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苏晚晴血染石阶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那股混合着悲伤与愤怒的情绪汹涌而来,几乎让她窒息。
她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悲伤无用,恐惧更无用。
唯有将幕后黑手连根拔起,才能告慰亡者,才能保护自己和所在意的一切。
“王妃。”
玳瑁轻手轻脚地进来,端上一盏热茶,脸上满是担忧,“您一夜未合眼,先歇息片刻吧?”
柳云萱摇摇头,接过茶盏捂在手中,指尖传来的暖意稍稍驱散心底的寒意,“我睡不着,京城那边有消息么,销魂阁查得如何?”
玳瑁装好热水的暖水袋递过去,沉声道,“京城传回消息,那晚与苏姑娘接触的人,在事发后便如同人间蒸发,销魂阁内也无人知其来历,金妈妈吓坏了,赌咒发誓她绝不知情,正拼命回忆那两人的细节,但目前还没有太多有用的线索。”
柳云萱并不意外。
对方既然敢在销魂阁内动手,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轻易留下痕迹。
“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着销魂阁,尤其是与安郡王府可能有牵连的客人。”
除了安郡王,她暂时也想不到这背后之人还有谁?
至于宫中内位,应该不至于用这等手段吧?
柳云萱思索片刻,吩咐道,“另外,通过我们自己的商路,暗中查访那种淬毒匕首和毒药的来源,如此阴毒之物,绝非寻常渠道可得。”
“是。”
玳瑁应下,犹豫片刻,“王妃,是否需要将王氏交给王爷处置?”
柳云萱摸着有些烫手的热水袋,摇了摇头,“暂时不必,我们要揪出这条毒蛇,王氏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留在我们手中更方便行事。”
“你将今日马车上的事,以及王氏的供述,详细写成密信,交给周伯,让他用最稳妥的渠道呈报王爷知晓即可。”
“奴婢这就去办。”玳瑁领命,匆匆退下。
书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柳云萱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却久久未能落笔。
敌暗我明,对方一计不成,定然还有后手。
下一步,他们会如何行动?
是继续刺杀,还是从其他方面对靖王府施压?
她必须比他们想得更快,更远。
夜幕悄然降临,别院内外灯火通明,护卫巡逻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气氛比白日更加紧张。
柳云萱简单用了些晚膳,依旧毫无睡意。
她让玳瑁找来一些关于宛平县及周边地理志,以及近年来发生的重大案件卷宗副本,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时间在寂静与等待中缓缓流逝。
约莫子时刚过,书房外传来一阵极轻的叩门声。
“进来。”
柳云萱放下手中的卷宗。
进来的是周伯,他脸色凝重,手中拿着一枚小小的竹管,“王妃,玄统领有密信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