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
柳云萱微微颔首,没有追问她的处境,而是直接将那件正红色文胸和配套的内裤取出,放在桌上,“姑娘对此物感兴趣?”
苏晚晴看着那精致立体的剪裁,细腻的刺绣和从未见过的款式,眼中闪过惊叹,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触摸一下面料,触手柔软亲肤,与平日穿的粗糙肚兜和肥大亵裤天差地别。
“公子,此物当真如您所说,穿着更为舒适自在?”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渴望。
“自然。”
柳云萱肯定道,端起茶盏抿一口,继续道,“不仅舒适,更能修正体态,凸显女子曲线之美,姑娘试想,若身着此物,外罩襦裙,行动间是否更能自信从容?”
她看出苏晚晴并非追求艳丽勾引,而是向往一种更体面,更自在的状态。
苏晚晴闻言,眼神亮了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喃喃道,“可是,妈妈方才说,此物伤风败俗。”
柳云萱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引导,“苏姑娘,衣物本是为人服务,何来伤风败俗之说,关键在于穿着之人的心性与场合,此物贴身穿着,只为自身舒适与健康,与外衣得体并不冲突,若姑娘觉得不便,亦可先从睡眠时穿着开始体会其舒适。”
她顿了顿,观察着苏晚晴的神色,继续道,“况且,姑娘在阁中,想必也需登台献艺或侍奉茶水,一身舒适贴身的里衣,或许能让姑娘在应对时更显从容,减少不必要的尴尬与束缚。”
这话似乎说到苏晚晴的心坎里。
她在销魂阁地位不高,时常因衣着不适而在表演或侍奉时分心拘谨。
她看着那件红色的文胸,咬了咬唇,似乎下定了决心,“公子,不知此物价值几何?奴家……奴家可能买得起一件?”
她问得小心翼翼,显然囊中羞涩。
柳云萱看着她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渴望,心中忽然有个主意,将文胸往前推了推,语气真诚,“苏姑娘是识货之人,此物,在下可以免费赠予姑娘试用。”
“免费?”苏晚晴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不错。”
柳云萱点点头,勾勾唇角,“只需姑娘试用之后,如实告知在下感受即可,若觉得好,日后或许还能帮在下向其他信得过的姐妹推荐一二。”
她这是在寻找潜在的口碑传播者。
苏晚晴顿时激动起来,连连点头,“多谢公子,奴家一定如实相告,若……若真的好,奴家定会告知要好的姐妹!”
柳云萱笑了笑,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袖袋中取出用油纸包得整齐的小方块,外面画着简单的云纹,看不出里面是何物。
她将这小方块放在桌上,推向苏晚晴,声音压得更低,神色也郑重了几分,“苏姑娘,另外还有一物,或许于你而言,比那内衣更为紧要。”
苏晚晴疑惑地看着那个小方块,“公子,这是?”
柳云萱组织一下语言,用尽量含蓄又能让人明白的方式解释道,“此物名为如意袋,极薄,男子行房时使用,可有效避免女子受孕,亦能防止某些不洁之疾的沾染。”
她话音落下,雅间内一片寂静。
苏晚晴的脸瞬间红透,连耳根都染上胭脂色,猛地低下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羞得几乎要钻进地缝里去。
琳琅也再次涨红脸,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柳云萱知道这话在这个时代堪称惊世骇俗,但她必须说。
对于苏晚晴这样身处风月场所,却仍是清倌人的女子而言,如何保护自己,避免意外怀孕和疾病,是关乎性命和尊严的大事。
销魂阁的鸨母不会在乎这些底层姑娘的死活,可她不能视而不见。
“苏姑娘。”
柳云萱语气缓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我知此话唐突,但你当知道,在那种地方,多一分准备,便多一分安稳,此物用料特殊,效果确凿,你若信我,便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用与不用,何时用,皆由姑娘自己决断。”
苏晚晴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良久,她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多……多谢公子为奴家考量。”
她没有拒绝,颤抖着手,将那个小小的油纸包和那件红色文胸一起,小心翼翼地收进袖袋里,仿佛收起两份沉甸甸的希望和保障。
看着苏晚晴如同守护珍宝般将东西收好,柳云萱知道,今日这趟看似失败的出行,或许已经埋下一颗意想不到的种子。
离开茶肆,登上马车,柳云萱靠在车壁上,长长舒口气。
虽说过程曲折,还受了气,但终究不是全无收获。
她摩挲着身上柔软的狐裘,想起楚砚沉清晨那双深邃而包容的眼眸,心底那点因挫败而产生的沮丧,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
她知道,选择的这条路充满荆棘,但她不会放弃。
无论是为赚钱,还是为了……
或许内心深处,她也想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带来一点点不一样,属于现代思维的微光。
马车缓缓驶向靖王府,车窗外,京城渐渐苏醒,喧嚣而充满生机。
柳云萱闭上眼,脑海中已经开始规划下一个推销地点,以及该如何向楚砚沉解释她这别具一格的市场调研成果。
马车驶回靖王府角门,柳云萱带着琳琅悄无声息地溜回自己的院落。
她迅速换回女装,洗净脸上的伪装,那颗因初次推销受挫而有些躁动的心,在回到熟悉环境后渐渐平复下来。
她坐在妆台前,由玳瑁梳理着长发,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销魂阁鸨母的嘲讽和苏晚晴那双充满希冀又带着羞怯的眼睛。
“王妃,王爷那边……”
玳瑁轻声提醒,语气中带着担忧。
清晨那一幕实在太过惊心动魄。
柳云萱回过神来,看着镜中自己恢复清丽的容颜,深吸一口气,“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走吧,去书房。”
书房内,楚砚沉正临窗而立,望着庭院中尚未完全融化的积雪。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走进来的柳云萱身上,她已换回常服,洗净铅华,只是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