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靖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
楚砚沉披着外袍，坐在书案后，虽面色依旧苍白，眼神已恢复了几分清明。
他刚服过药，正听周伯低声汇报着王府各处明暗产业的进展。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声音，三短一长，是暗卫有急事禀报的信号。
楚砚沉眸光一凛，抬手示意周伯噤声。
周伯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到阴影处。
几乎同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半开的窗扉滑入书房，单膝跪地，动作轻捷无声。
来人一身夜行衣，面容普通，是那种扔进人海便再难寻见的模样，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
“主子。”
暗卫的声音低沉沙哑，“属下奉命护卫王妃安全，半个时辰前，王妃携侍女琳琅，乘无标识马车离府，目的地是城南‘销魂阁’后巷。”
“销魂阁？”
楚砚沉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滴在宣纸上，氤开一小团墨迹。
他抬起眼，眸底闪过一丝讶异，很快被更深沉的思虑取代，柳云萱绝非耽于享乐之人，去那种地方，必有深意。
“可探明缘由？”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属下不敢靠得太近，怕被王妃察觉。”
暗卫回道，“王妃由一鸨母心腹引入隐秘雅室，会见了一名叫做‘秋水’的清倌人，交谈内容不详，王妃停留约一炷香时间便离开，神色如常，属下已留下人手继续监视‘销魂阁’和那名清倌人。”
“秋水……”
楚砚沉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在书案上轻轻敲击。
销魂阁是京城最大的信息集散地之一，柳云萱在此刻秘密会见一个清倌人，其目的不言而喻，她是准备在风月场中埋下自己的钉子，建立更隐秘的消息渠道么？
还是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危险，未雨绸缪？
“知道了，继续暗中保护王妃，非性命攸关，不得现身，对那秋水，详查其背景，若有可疑，随时来报。”
楚砚沉下令，语气冷静。
“是！”
暗卫领命，身形一晃，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外。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噼啪的轻响。
周伯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带着担忧，“王爷，王妃她……”
楚砚沉抬手打断他，目光幽深，“王妃自有她的打算，她比我们想象的更懂得如何在这黑暗中行事。”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赞赏，“只是动作比本王预想的还要快些，看来，她也察觉到了风雨将至。”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对柳云萱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这个合作伙伴，不仅胆大心细，更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敏锐和行动力。
“库房那边，进度如何了？”楚砚沉转而问道，将思绪拉回现实。
柳云萱的计划需要坚实的后盾，而库房是存放物资掩饰那些“奇货”来源的关键。
周伯连忙回道，“回王爷，工匠们日夜赶工，主体结构已经完成，正在铺设王妃要求的那种‘防潮油毡’和加固内墙，按照王妃的图纸，还预留了几个隐蔽的通风口和夹层，外人绝难发现。”
“预计再有三五日，便可彻底完工。”
“嗯。”
楚砚沉颔首，接过递来的参茶，“完工后，将所有工匠集中安排到城外的庄子上，严加看管一段时间，确保图纸和库房结构不会外泄，工钱加倍付予，定要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老奴明白。”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和侍女问安的声音。
柳云萱回来了。
楚砚沉对周伯使个眼色，周伯立刻躬身退下，从侧门离开。
柳云萱推开书房门，带着一身夜间的微凉气息走进来，脸上带着疲惫，杏眸却亮得惊人。
见楚砚沉还未歇息，她有些意外，“王爷怎么还没睡，身子可好些了？”
“服过药，好多了，有些琐事处理，便晚了些。”
楚砚沉放下笔，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刚才并未听过任何汇报，“王妃这么晚回来，可是铺子里有事？”
柳云萱走到他书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很自然地拿起楚砚沉喝一半的参茶喝了一口，长长舒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去‘翰墨雅集’看了看账本，又顺道去瞧瞧库房修得怎么样了，整日没事可做也怪无趣的。”
她语气轻松，将去销魂阁的经历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并非不信任楚砚沉，而是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这种刚刚布下的暗棋。
楚砚沉心中了然，也不点破，顺着她的话问道，“哦？库房那边的进度可还满意？”
提到库房，柳云萱来了精神，“我刚从那边过来，主体都差不多了，周伯找的工匠手艺不错，完全按我的要求做的，地面铺了厚厚的防潮层，墙体也加固了，还留了几个巧妙的通风口，以后存放东西肯定万无一失。”
她眼中闪着规划蓝图时的兴奋光芒，“等彻底完工，咱们那些‘家底’就能好好归置归置了。”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楚砚沉唇角微弯。
无论经历多少阴谋暗算，她身上那股蓬勃的生命力，总是能感染他。
“辛苦王妃了。”他温声道，“有王妃打理这些，本王便可安心养病了。”
柳云萱摆摆手，嘴角勾起抹狡黠的笑容，“王爷只管好好将养，这些琐事交给我便是，咱们分工合作，才能其利断金嘛！”
她说着，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却忽然想起什么，从她那看似寻常，实则内有乾坤的“袖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用柔软鹿皮包裹，巴掌大小的扁圆形物件。
“对了，这个给你。”她走到楚砚沉身边，很自然地将那物件塞进微凉的手中。
楚砚沉低头一看，入手竟是一片温热，拿久了，竟有些烫手。
揭开鹿皮，里面是造型奇特的软囊，触手微烫，热度均匀持久，绝非普通汤婆子可比。
这是柳云萱从仓库里拿出的现代热水袋，特意用鹿皮巧妙伪装过了，本来想着送个充电的方便些，可想到每次充电还得找自己太过于麻烦，便换成里面加热水的老式热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