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吼如同惊雷,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那盘鱼品相完好,但苍蝇在洁白的鱼肉上确实显眼。
柳云萱瞳孔微缩,心知这绝非意外。
安郡王刚被永王按下,这边就立刻出事,时间拿捏得如此之巧,分明是连环计!
安郡王楚凌脸上立刻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嗤笑道,“哟,本王还说这醉仙楼如何了得,原来后厨如此不干净,吃出苍蝇?这要是传出去,呵呵。”
周围食客也纷纷议论起来,怀疑,厌恶的目光投向醉仙楼。
管事和伙计急得满头大汗,连连解释,大汉却不依不饶,声音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引发更大的骚动。
就在柳云萱准备上前亲自处理,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永王楚祁钰站起来,缓步走到那闹事大汉桌前。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盘鱼和突兀的苍蝇,并未用手触碰,仔细观察片刻,随即轻轻“咦”了一声。
这声轻咦,成功吸引众人的注意。
永王微微蹙眉,看向满目怒火的大汉,声音平和,“这位壮士,可否借一步说话?”
大汉被永王的气度所慑,愣了一下,梗着脖子,“有……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永王也不勉强,指着那苍蝇,声音清晰足以让周围人听清,“本王观这苍蝇,翅翼干燥,紧贴鱼身,若是烹煮时落入,经高温蒸汽,翅翼应是湿润瘫软,且会沾染汤汁油污,可你看这只。”
他顿了顿,引来众人更仔细的观看,“翅翼完整干燥,身上亦无太多油渍,倒像是菜品上桌后,才被人放上去的。”
他话音不高,却如一块巨石投入湖中!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如永王所说!
那苍蝇看起来太新鲜,太干净了!
大汉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闪烁,声音已无刚才那般猖狂,“你……你胡说,分明就是你们酒楼不干净!”
永王并不动怒,依旧温文尔雅,目光却锐利地扫向大汉的指尖,“壮士,你右手食指与拇指指甲缝里,似乎沾了些许黑灰之物,若本王没猜错,可是你事先准备这物事,趁人不备放入盘中,故意讹诈?”
大汉下意识地缩回手,脸色煞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真相大白!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原来竟是故意栽赃!
“好啊!原来是来讹钱的!”
“差点冤枉了醉仙楼!”
“多亏了永王殿下明察秋毫!”
……
安郡王楚凌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狠狠瞪了那不成器的手下一眼,却又无法发作。
柳云萱适时上前,对永王深深一福,“多谢永王殿下仗义执言,还醉仙楼一个清白,此等恶徒,定当扭送官府严惩!”
她随即吩咐周伯将面如死灰的大汉拿下。
闹剧收场,永王此举,无疑在众目睽睽之下,卖柳云萱一个天大的人情,也将他自己与安郡王今日同至的尴尬巧妙化解,更凸显他的公正与智慧。
人群渐渐散去,安郡王自觉无趣,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永王却并未立刻离开,走到柳云萱身边,趁着周遭暂时无人注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云萱妹妹受惊,本王不过恰逢其会,说几句公道话而已,京城水深,宵小之辈防不胜防,妹妹独自支撑偌大家业,着实不易,若遇难处,尽管来永王府寻我。”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甚至再次用略显亲昵的云萱妹妹称呼,目光深邃地看她一眼,蕴含着欣赏与某种未尽之意。
柳云萱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后退半步,拉开与永王之间的距离,正欲开口婉拒,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的王妃,自有本王护着,便不劳永皇兄费心。”
话音未落,一只微凉却坚定有力的大手已轻轻揽上柳云萱的腰肢,将她带入一个带着清冽药香的怀抱。
柳云萱心头猛地一跳,讶然侧首,只见楚砚沉不知何时竟出现在身侧。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脸色在酒楼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苍白,但身姿挺拔如松,深邃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直直对上永王楚祁钰瞬间错愕的目光。
他揽在柳云萱腰间的手并未用力,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占有意味和支撑力量,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这是他的王妃,靖王府的女主人。
“砚沉?”
永王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玩味,笑了笑,目光在楚砚沉揽着柳云萱的手上扫过,“原来靖王弟也在,倒是为兄多事,只是见有人为难弟妹,一时情急,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
楚砚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寒意,“皇兄古道热肠,本王心领,不过,些许跳梁小丑,还撼动不了醉仙楼的根基,更无需劳动皇兄大驾,本王的王妃,亦非任人欺凌的弱质女流,她处理得很好。”
他这话,既点明永王的多管闲事,又充分肯定柳云萱的能力,更将两人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安郡王楚凌本已走到门口,闻声回头,看到楚砚沉竟然亲自出现,还如此维护柳云萱,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冷哼一声,“靖王倒是伉俪情深,只望你这身子,能一直这么硬气才好!”
说罢,带着满身戾气,头也不回地离去。
永王楚祁钰被楚砚沉绵里藏针地顶回来,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温和笑意,只是那笑意略淡了些许,“既然靖王弟在此,那为兄便放心了。”
他深深看柳云萱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最终对楚砚沉微微颔首,“告辞。”
待永王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口,大堂内紧绷的气氛才骤然松弛下来。
食客们窃窃私语,目光在靖王夫妇身上流转,既有对靖王突然出现的惊讶,更有对这对夫妻关系的重新审视。
楚砚沉这才缓缓松开揽着柳云萱的手,转而轻轻握住纤细的手腕,指尖依旧微凉,力道却带着安抚。
“没事吧?”
他垂眸看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