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外面的风言风语,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慕英一进门,便开门见山,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恼和气愤,“我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乱嚼舌根,我沈慕英对天发誓,对王爷只有兄妹之情,绝无半点非分之想,王爷于我,就如亲兄长一般!”
她语气急切,眼神坦荡,带着北地儿女特有的直率。
柳云萱看着她,心中那点因流言而产生的芥蒂,倒是消散了不少。
她示意沈慕英坐下,亲手倒杯茶,递过去,“沈小姐不必着急,我信你。”
沈慕英一愣,似乎没想到柳云萱会如此干脆地相信她。
柳云萱微微一笑,“王爷的为人,我清楚的,沈小姐的性子,我也看在眼里,那些流言蜚语,伤不了信任。”
沈慕英闻言,眼眶微微泛红,用力点头,“王妃,您真好,不瞒您说,我在北疆长大,最讨厌那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这次回京,本就诸多不适,若是再因此让您和王爷心生隔阂,我……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放心吧。”
柳云萱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笃定,“靖王府历经风雨,这点小把戏,还不算什么。”
沈慕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端起茶杯抿一口,借着低头的瞬间掩去眸底的情绪,再抬头时,笑容依旧爽朗,“王妃豁达,是慕英多虑了。”
她目光扫过桌上那些精美的布料和半成品,带着几分好奇与赞叹,“王妃这些衣物设计果然精巧,用料也极好,我在北疆从未见过,不仅穿着舒适,似乎还能让女子更添几分自信风采。”
柳云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微动,笑道,“沈小姐若是喜欢,我让人按你的尺寸做几身便是,北疆风沙大,气候干燥,我库房里还有些特制的润肤香膏,洁面卸妆之物,清爽不油腻,或许也合你用。”
她说着,便示意玳瑁去取样品。
这既是出于对故交之女的客气,也带着一丝对其方才坦荡态度的欣赏。
然而,沈慕英却摆摆手,一双明亮的杏眼看向柳云萱,带着一种看似随意的试探,“王妃的美意,慕英心领了,不过,我瞧着王妃这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心思奇巧,不知慕英可否有幸,也入上一股?”
“我在北疆也有些门路,或许能帮王妃将这些东西销往边城,甚至西域诸国,利润定然可观。”
入股?
柳云萱执壶斟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方才生出那点赠送之意瞬间消散无形。
抬眸对上沈慕英带着笑意却难掩精光的眼眸,心中警铃微作。
这位沈小姐,果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全然爽直无心机。
刚回京不久,便对她的生意如此了解,甚至提出入股和拓展商路的建议。
这背后,是沈家自己的意思,还是受什么人的指点?
亦或是想借此与靖王府,或者说与楚砚沉绑定得更深?
柳云萱面上笑容不变,将斟好的茶轻轻推至沈慕英面前,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沈小姐说笑了,情韵阁不过是些女儿家的小打小闹,登不得大雅之堂,更遑论与沈家将门的威名牵扯,况且,此间货物来源特殊,制作繁难,产量有限,仅供京中一些相熟的夫人小姐尚显不足,实在无力扩张。”
“沈小姐的好意,本妃心领了。”
她婉拒得干脆利落,并未留下任何转圜余地。
沈慕英脸上的笑容淡几分,摩挲着微温的茶杯边缘,沉默片刻,方才扯了扯嘴角,“是慕英唐突了,想着王妃生意做得这般好,便也想跟着沾沾光,既然王妃不便,那便算了。”
她语气依旧爽利,却难掩那一丝被拒绝后的失落。
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今日叨扰王妃许久,也该告辞,王府门槛高,慕英初来乍到,许多规矩不懂,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王妃海涵。”
这话听着客气,却隐隐带些许自嘲和疏远。
柳云萱也站起身,神色依旧从容,“沈小姐言重了,王爷既视沈小姐如妹,王府自然欢迎沈小姐常来做客,只是生意归生意,情分归情分,还望沈小姐勿要介怀。”
沈慕英深深看了柳云萱一眼,似乎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抱拳一礼,“慕英明白,告辞。”
送走沈慕英,柳云萱独自站在花厅窗前,望着庭院中摇曳的竹影,指尖无意识地扣着窗棂。
沈慕英的入股试探,看似一时兴起,实则意味深长。
她拒绝得干脆,势必会让这位沈小姐,以及她背后可能代表的势力,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她柳云萱的边界与底线。
楚砚沉的这位故交之女,恐怕并非仅仅是个性情爽朗的将门虎女那么简单。
风雨欲来,这靖王府的后院,似乎也要因这位北疆来客,再起波澜了。
而她,必须牢牢守住自己的阵地,无论是商业版图,还是靖王妃的地位。
柳云萱转身,吩咐道,“去跟周伯说一声,沈小姐日后若再来访,务必第一时间禀报于我。”
“是,王妃。”
玳瑁匆忙离去。
…………
沈慕英坐在马车上,眼底的笑意淡去几分,染上一层深思与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并未直接回自己在京中新置的宅院,而是绕道去了西市,看似随意地逛了逛,才悄然回到府中。
沈家这处宅子不算大,但位置清幽,是沈家早年置下的产业。
沈慕英刚踏入府邸,便听门房说,家里来了两位客人,已在花厅等候多时。
听到客人的名号,沈慕英眉梢微挑,心中已有猜测。
没想到自己刚刚落脚,第一个登门的客人竟是她二人。
只是如今她与靖王妃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二人此时过来,怕是心怀不轨。
她整理一下微乱的鬓发,收敛起在靖王府外露的所有情绪,这才举步走向花厅。
踏入花厅时,脸上已挂上爽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