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动静立刻引起周围的骚乱,一些不明真相的难民脸上露出恐慌,排队的人群开始拥挤,混乱。
不远处,不起眼的青幄马车内,楚砚沉透过微掀的车帘,将粥棚前的骚动尽收眼底。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握住掌中已经不再温热的热水袋。
“主子,可需属下……”
暗卫影的声音在车厢角落响起,带着一丝请示。
楚砚沉的目光紧紧锁在柳云萱身上,只见她面对突如其来的污蔑和混乱,初时蹙眉,可很快,那双杏眸中便恢复惯有的冷静与锐利。
甚至闪过一丝他熟悉,如同猎手发现猎物落入陷阱般的兴奋光芒。
他微微抬手,制止影的话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信任,“不必,王妃自有主张。”
他相信她,相信这个总能带给他惊喜的女子,有能力化解这等宵小伎俩。
另一边,早已等候在不远处凉棚下的李婉茹见状立刻带着丫鬟婆子,一脸“关切”和“愤慨”地快步走过去。
“哎呀!这是怎么了?”
李婉茹用帕子掩着口鼻,极其嫌弃地上的污秽,声音扬得老高,“好好的怎么闹起来了,呀!这粥……这粥怎么摔了,莫非真如他们所说,有什么问题?”
她目光“担忧”地看向闻声走来的柳云萱和徐静姝,语气带着明显的煽风点火,“靖王妃,徐小姐,赈济灾民可是积德行善的大事,万万马虎不得啊。”
“若是粮食不干净,吃坏人,那可就是罪过了!”
她这么一说,闹事的汉子们气焰更嚣张,刀疤脸直接指着柳云萱,扯开嗓子,“对!就是这个女人拿馊粥给我们吃,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柳云萱身上。
徐静姝气得脸色发白,上前一步,清斥道,“你们休得胡言,粥棚的米粮都是新购的上等米,由我亲自监督淘洗熬煮,绝无问题,你们是何人派来搅局的?”
李婉茹立刻阴阳怪气地接话,“徐小姐这话说的,好像有人指使他们似的,俗话说,空穴不来风,若是粥没问题,他们何必闹呢,难不成是故意来找茬的?”
“可他们只是些可怜灾民,何必如此?”
她这话,既撇清自己,又把粥有问题和灾民闹事联系起来,用心险恶。
柳云萱一直冷眼旁观,脸上并无慌乱。
她对徐静姝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目光平静地扫过闹事的汉子们,最后落在李婉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李二小姐消息真是灵通,我们这边刚出事,你恰好到了。”
柳云萱语气平淡,却让李婉茹心头一跳。
柳云萱不再看她,转而面向骚动的人群,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诸位乡亲,稍安勿躁,这粥是否有问题,一验便知。”
她看向周伯,吩咐道,“周伯,去取尚未分发的新粥,再拿几个干净的碗来,另外,劳烦徐小姐记录一下,刚才这几位说粥有问题的壮士是何时排队,从哪位伙计手中领的粥,编号多少?”
徐静姝立刻明白她的意图,是要核对信息,找出破绽,当即拿出登记册和铅笔,“好。”
周伯很快端来一桶冒着热气的新粥,米香扑鼻。
柳云萱亲自舀起一碗,当众喝了一口,“大家看清楚了,这是我们正在分发的粥,米粒饱满,汤色清亮,味道正常。”
她又看向那几个闹事的汉子,“你们说粥是馊的,请问,你们是何时,在何处领的粥,指认一下是哪个桶里的?”
“若真是我们的问题,我柳云萱当场向所有灾民赔罪,并十倍赔偿!”
那几个汉子没想到柳云萱如此冷静,还要核对信息,顿时有些慌乱,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李婉茹。
刀疤脸强自镇定,梗着脖子道,“谁……谁记得那么清楚,反正就是从你们这领的,就是馊的!”
柳云萱也不急,放下粥碗,“周伯,把我们所有粥桶都抬过来,请几位乡老和这位壮士一一辨认,再看看他们摔碎的碗,是不是我们统一分发的制式碗。”
这一查,破绽立刻就出来了。
灾民领粥用的都是统一规格的粗陶碗,有编号记录。
而刀疤脸摔碎的那碗,虽然颜色相近,质地和花纹却细微不同,并非粥棚统一用品。
更重要的是,在核对登记信息时,徐静姝发现,这几个闹事的汉子根本不在今早的领粥记录里!
他们是混进来的!
“你们根本不是今早排队领粥的灾民!”
徐静姝举起登记册,声音冷冽,“册上并无你们的名字和特征记录,说,你们是谁派来捣乱的?”
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
“原来是捣乱的!”
“我就说嘛,靖王妃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给我们馊粥!”
“差点被他们骗了!”
……
李婉茹见事情败露,脸色瞬间煞白,转身就想溜。
“李二小姐,请留步。”柳云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李婉茹僵在原地。
柳云萱走到她面前,目光如炬,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李二小姐方才不是还很‘关心’粥品质量吗?如今水落石出,是有人蓄意捣乱,污蔑我靖王府声誉,不知李二小姐对此,有何看法?”
李婉茹嘴唇哆嗦着,强辩道,“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路过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