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的新加坡,战争终于结束。
李彦堂站在莱佛士酒店的长廊下,望着街上欢庆的人群。四年过去,念安已经六岁,正乖巧地牵着他的手。自从香港沦陷后,他带着孩子辗转东南亚各地,最终在新加坡安定下来,重新经营起家族的部分产业。
“爸爸,那些人为什么这么高兴?”念安仰起小脸问道。
“因为战争结束了,孩子。”李彦堂揉了揉他的头发,“和平终于到来了。”
“那妈妈会来找我们吗?”
这个问题让李彦堂心头一紧。四年间,他通过各种渠道寻找江暮雨的下落,却始终杳无音信。只有一次,他收到红十字会转来的一封信,说江暮雨曾在中缅边境的战地医院工作,后来医院遭到轰炸,生死不明。
“先生,您的电报。”酒店侍者递上一封加急电报。
李彦堂展开一看,是伦敦分行转来的消息:在缅甸仰光的英军战俘名单中,发现了一位名叫“江暮雨”的中国女医生。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立刻订两张去仰光的船票!”
三天后,李彦堂牵着念安站在仰光中央医院的大门前。这座战时医院收容了数百名战俘和伤员,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请问江暮雨医生在哪个病房?”他用流利的英语询问前台护士。
护士翻看名册:“三楼,307号床。但她情况不太好,访客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307号病床前,李彦堂几乎认不出那个形销骨立的身影。江暮雨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曾经乌黑的短发已经花白,脸上布满伤痕。床边挂着的病历卡写着:严重营养不良,肺结核,左腿弹片伤。
“暮雨...”他轻声呼唤,声音哽咽。
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从迷茫到震惊:“我...我又在做梦吗?”
“不是梦。”李彦堂握住她骨瘦如柴的手,“我和念安来接你回家。”
“念安?”江暮雨的目光移向孩子,泪水瞬间涌出,“都长这么大了...”
念安怯生生地走上前:“妈妈?”
这一声呼唤让江暮雨泣不成声。李彦堂将孩子搂到床前,轻声解释:“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红十字会说你所在的医院被炸...”
“我被气浪掀到河里,顺流而下,被缅甸村民救起。”江暮雨虚弱地说,“后来被日军俘虏,关在战俘营...直到上个月英军解放那里。”
医生走过来提醒时间到了。李彦堂坚定地说:“我们会留下来照顾她。”
接下来的一个月,李彦堂在新加坡和仰光之间往返奔波,安排最好的医疗团队为江暮雨治疗。每次探望,他都会带上念安,看着母子二人慢慢亲近起来。
“彦堂,”一天傍晚,江暮雨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李彦堂在床边坐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因为我爱你,从未停止过。”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战争改变了太多,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1946年春,江暮雨终于获准出院。李彦堂亲自护送她回到新加坡,安排她住进自己在武吉知马的别墅静养。
“这里太豪华了...”江暮雨站在落地窗前,有些不自在。
“你需要好好休养。”李彦堂从身后轻轻环住她,“我和念安都需要你。”
江暮雨转过身,第一次主动拥抱了他:“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是你给了我和念安一个家。”李彦堂在她耳边低语。
夕阳透过纱帘,为这对历经磨难的恋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远处,念安在花园里追逐蝴蝶,笑声清脆悦耳。
李彦堂知道,战争留下的伤痕需要时间愈合,但他们终于有机会重新开始。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命运将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