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热闹渐渐平息，顾景瑶攥着林晚青的衣角直晃悠，发梢还沾着几粒饭粒：“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堆雪人呀？”
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期待，脸颊被屋里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
得，这还惦记着堆雪人呢。
林晚青用手帕擦去女儿嘴角的酱汁：“外边冷，你们先把帽子围巾手套都戴好，让爸爸带你们去玩，可不许玩太久。”
她转向端着茶杯在一旁看着他们的顾明泽，强调道：“半个小时，多一分钟都不行。”
这冰天雪地的，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顾明泽：“好。”
孩子们显然对堆雪人很感兴趣，全都跟着顾明泽出去了。
客厅里，黄莹正往搪瓷缸里续着热水，水蒸气在玻璃上凝成白雾。
两个女人聊着天，话题还是逃不开生活工作和孩子。
“这大冷的天，也不知道这些孩子哪来这么大的兴致。”
她用袖口擦了擦玻璃，露出一小块清晰的视野。
“景川那小子，最近总跟我念叨想去当兵，可把我给愁死了。”
林晚青捧着温热的茶杯，茶叶在杯底沉沉浮浮：“景川才十三岁吧？这都还小呢。”
顾二哥顾二嫂一共有两儿两女四个孩子。
大女儿顾芳蓉今年十七岁，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
二儿子顾景川今年十三岁，正在读初一。
三儿子顾景山九岁，正在读小学二年级，下半年即将升入三年级。
最小的女儿顾芳菲，今年五岁，这小姑娘性格倒是跟她大姐一点也不像，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说实话，这孩子数量在这年代还真不算多。
至少在顾家，顾二哥家孩子是最少的。
就是她自己家，不也有六个孩子嘛。
“这小子小时候就说想当兵，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想法一点都没变。”
“那，这事儿二哥怎么看？”
“他？他肯定同意啊，还很高兴呢。”
黄莹看着林晚青，有些无奈地说道：“晚青，我也不是说当兵不好，可你看明洋，这一路下来吃了多少苦，又有多少次死里逃生？”
“我哪里舍得让景川也去经历这些？”
说到这里，黄莹的眼眶有些发红。
她丈夫这一路走来有多么艰难，黄莹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妈的，哪里还舍得自己的孩子也去经历这些。
她无数次说服自己，这是光荣的事情，保家卫国总得有人去做，可心底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同样是当妈的，林晚青能理解黄莹的心情。
只是这样的事情，做父母的也确实不好去阻拦。
男孩子嘛，都有一种慕强的心理。
再加上顾景川从小就在部队的家属院里长大，父亲又是军人。
在这个时候，去当兵不管是对个人还是家庭，那都是一种光荣。
在这样的环境下，产生要当兵的想法，太正常了。
“二嫂，你也别太着急，好好跟景川说，说不定过几年他又不这么想了呢？”
毕竟，还有两年高考就要恢复了，到时候可以选择的路有很多。
“希望如此吧。”
两人正说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欢闹。
顾景瑶顶着满头雪粒冲进来，辫子上还挂着冰碴：“妈妈！快来看我们堆的雪人！大哥拿胡萝卜去当雪人的鼻子了！”
小姑娘拉着林晚青的手就往外拽，连围巾歪了都没察觉。
屋檐下，寒风带着凉意呼啸着打在脸上。
林晚青眯起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俊不禁。
院子里七八个雪人东倒西歪，有的顶着歪瓜裂枣的帽子，有的手臂是树枝，还有个雪人顶着一个搪瓷碗当头盔。
顾景晖和顾景川正在合力修整一个雪人，铁锹在雪地上划出规整的弧线，堆出的雪人倒真有几分英气。
“妈妈快看！”
林景安小朋友举着根胡萝卜冲过来，鼻尖冻得通红，棉裤膝盖处沾了些雪渍。
“我给雪人画了眼睛，你看好不好看？”
他身后的雪人歪着脑袋，两颗煤球眼睛一大一小，胡萝卜鼻子还沾着泥土，倒有几分滑稽可爱。
林景轩突然从雪人后面探出头，手里攥着半截糖葫芦：“妈妈！哥哥把雪塞进我脖子里！”
话音未落，双胞胎哥哥顾景睿举着雪球撒腿就跑，圆滚滚的身子在雪地上跌跌撞撞，活像两只小企鹅。
“地上滑，跑慢点！”
顾明泽的喊声混着风声传来。
他正蹲在地上帮顾景瑶固定树枝手臂，军大衣的衣摆上沾着雪花，睫毛上也结了层薄霜。
顾景珩小朋友突然抓起一把雪，团成球砸向顾景晖，雪球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在墙上炸开一朵白花。
“好啊你！”
顾景晖笑着追上去，两人在雪地里追逐打闹，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
顾景川和顾景山见状，也加入混战，四个半大孩子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林晚青看着这一幕，心里暖融融的，转头却发现黄莹正出神地望着顾景川的背影。
“哎，孩子多了，需要操心的事儿还真不少。”
黄莹搓了搓手，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消散。
“晚青，你是不知道……”
她没说完的话，被顾景瑶的惊呼声打断。
“哎呀！我的雪人倒啦！”
顾景瑶跺着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是几人打闹时撞倒了她刚堆好的雪人，胡萝卜鼻子滚到了墙角。
林晚青刚要上前安慰，却见林景安小朋友已经蹲下身，把散落的雪球重新聚拢：“姐姐，我们一起帮你修！我再给它画个笑脸！”
顾景晖也停下追逐，脱下手套帮忙塑形。
顾景珩不知从哪找来根红绸带，系在雪人的脖子上。
在孩子们的通力合作下，歪歪扭扭的雪人重新立了起来，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灵动。
“快看！像不像妈妈！” 顾景睿突然指着雪人喊道。
林晚青愣了愣，仔细一看，无语至极。
这……哪里就像她了？
她儿子的眼神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哦。
她转头看向顾明泽，却发现丈夫正望着她笑，眼底映着跳跃的雪光。
顾明泽拿着相机给孩子们跟雪人一起拍了不少照片。
“好了，时间到了，我们该回屋了！”
顾明泽抬手看表，继续说道：“都进屋热水，谁要是感冒了，明天可不许再出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