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王府的马车在禁军的护卫下,穿过依旧繁华却暗流涌动的京城街道,直入宫闱。萧夜玄与苏锦书甚至来不及换下沾染北境风霜的衣袍,便直奔养心殿。
殿内,皇帝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但眉宇间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疲惫与一丝难以化开的阴郁。当萧夜玄将北境所见,尤其是那横亘于苍穹的星门以及逆轮盘本体的宣告尽数禀明后,养心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因震惊与愤怒而微微颤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星门……异域邪神……永夜降临……”皇帝的声音干涩沙哑,“此乃……灭世之祸啊!”
“父皇,事已至此,恐慌无用。”萧夜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当务之急,是集中一切力量,应对危机。”
苏锦书上前一步,补充道:“陛下,那星门非我等现阶段所能摧毁。眼下最重要的是两件事:其一,倾尽此界资源,构建防御体系,延缓或削弱其降临带来的冲击;其二,必须尽快拔除逆轮盘早已埋藏在此界的‘暗棋’,避免它们在关键时刻里应外合,造成更大破坏。”
皇帝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他们眼中没有绝望,只有冷静的分析与坚定的斗志。这让他那颗沉入谷底的心,也重新生出了一丝力量。
“准!”皇帝斩钉截铁,“玄王萧夜玄,准王妃苏锦书,朕授你二人全权,调动天下一切人力物力,应对此劫!朝堂上下,各地官府、宗门、世家,若有抗命不尊者,先斩后奏!”
权力高度集中,效率变得空前。
在萧夜玄的铁腕调度下,帝国的战争机器全力开动。无数的阵法材料、灵石、特殊金属被运往北境边界。以闲王萧衍为首,汇聚了各大宗门阵法宗师、皇室供奉的团队,开始在北境边缘构建一座史无前例的巨型复合防御大阵——“九州壁垒”。
苏锦书则坐镇中枢,一方面利用轮回镜的感知能力,结合钦天监的星象观测与各地上报的异常事件(如地脉枯竭、灵气紊乱、妖兽狂暴等),锁定了几处能量反应异常、极可能已被逆轮盘力量渗透的区域,派出精锐小队前往调查清理。
另一方面,对皇宫内部,尤其是接触核心权力圈人员的秘密筛查,在萧夜玄的主持下,悄无声息却又极其严密地进行着。所有宫人、侍卫、乃至部分低阶嫔妃,都需经过特定的能量检测。
在这个过程中,苏锦书与萧夜玄所展现出的强大实力(苏锦书挥手间净化一片被污染的山谷,萧夜玄一剑斩灭肆虐的妖兽群)以及公正果断的处事风格,逐渐赢得了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宗门和世家的真心拥戴。他们意识到,面对这场浩劫,唯有团结在这对拥有神秘力量与帝王授权的男女周围,才有一线生机。
筛查的重点,自然落在了之前就有重大嫌疑的掌印大太监刘谨身上。
刘谨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目、办事稳妥的样子,对于各种盘查应对得体,甚至主动配合。然而,萧夜玄与苏锦书通过共感链接,都能隐隐感觉到他那完美伪装下,一丝极力压抑的冰冷与焦躁。
终于,在萧夜玄亲自带队检查内务府一处存放重要皇室物资的库房时,刘谨知道,自己无法再隐藏下去了。
就在萧夜玄拿起一枚用于记录龙气波动的玉璧时,刘谨眼中猛地闪过决绝的凶光!
“为了吾主!都留下吧!”
他尖啸一声,双手猛地按向地面!早已刻画在库房地板之下、以阴邪材料绘制的阵法瞬间被激活!漆黑的符文亮起,浓郁如墨的污秽能量如同井喷般爆发,化作无数扭曲的鬼影与腐蚀性极强的黑雾,瞬间充斥了整个库房,目标直指萧夜玄以及库房深处几个连接皇宫地脉的节点!
这一下若是得逞,不仅萧夜玄会受重创,皇宫龙气亦将受损,直接影响“九州壁垒”大阵的构建!
“早就等着你了!”
萧夜玄冷哼一声,似乎早有预料,周身璀璨的护体罡气爆发,将袭来的黑雾与鬼影暂时阻隔在外。
几乎在同一时间!
一道纯净浩然的青白色镜光,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骤然穿透库房屋顶,精准地照射在阵法最核心的几个符文节点上!——是苏锦书在外界以轮回镜远程支援!
镜光之下,那污秽阵法运行猛地一滞,爆发出的黑雾鬼影如同被定格!
“破!”
萧夜玄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如电,无视了周围迟缓的攻击,瞬间出现在脸色大变的刘谨面前!蕴含着至阳龙气与磅礴真元的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胸膛上!
“噗——!”
刘谨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壁上,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浓郁的、散发着恶臭的黑气!他挣扎着抬起头,那双眼睛已彻底化为不见丝毫眼白的纯粹漆黑,脸上充满了怨毒与疯狂。
“你们……阻止不了……吾主……”他嘶哑地低吼。
萧夜玄毫不留情,数道禁制打入其体内,将其力量彻底封印。
苏锦书迅速赶到,以轮回镜之力,配合光暗轮盘,强行将刘谨体内那道较为弱小的逆轮盘印记剥离出来,封印在一枚特制的玉符之中。
然而,在印记被剥离的瞬间,刘谨残存的意识发出了最后的、充满恶意的尖啸:
“哈哈……没用的……愚蠢的蝼蚁!吾主神通……岂是尔等能测度?像我这样的‘种子’……早已遍布此界……星门既成……‘降临’……便不可逆转……等待吧……等待永夜的到来……”
话音落下,刘谨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与能量,迅速干瘪、风化,最终化作一撮飞灰,消散于空气中。
虽然清除了一名重要的暗棋,但刘谨临死前的话,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
就在刘谨化作飞灰的同一时刻,远在北境,那高悬于苍穹、一直静静旋转的星门,表面那冰晶与暗影交织的波纹,微不可察地荡漾了一下。
一点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如同尘埃般的黑暗孢子,从星门中心悄然飘落,它无视了高空凛冽的罡风,飘飘荡荡,最终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下方一座万年不化的雪山之巅。
雪,依旧在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