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星枢的壁画影像如同烙印,深深刻在苏锦书的脑海。返程的“启明号”内,气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萧夜玄察觉到她心绪不宁,只当是修复枢核消耗过大,细心呵护,并未多问。
苏锦书靠在他肩头,心中却是波涛汹涌。那冰冷的侧脸轮廓与身边人温暖真实的线条不断重叠、分离。她一遍遍在识海中回放那段壁画,越是细看,越是心惊——那不可能是巧合。线条的角度,下颌的弧度,甚至那隐约透出的、某种深植于血脉的冷硬气质,都与萧夜玄如此神似。
回到“新望”星,处理完必要事务后,她将自己关在静室,开始秘密求证。
苏锦书调动了自己作为同盟核心的所有权限。她潜入帝国皇室藏书阁的最深处,翻阅那些以特殊能量封印、非皇室血脉不得触碰的古老秘典。在一卷以星尘为纸、法则为墨的残破卷轴上,她找到了关于“星算师”的零星记载:一个诞生于宇宙黎明时期,天生亲近法则脉络,善于推演、布局、甚至轻微干涉命运走向的神秘族群。他们在远古大战初期便神秘消失,据传是因窥探了不该窥探的禁忌,引来了灭顶之灾。
卷轴末尾,有一个模糊的图腾印记——一个被无数运算符文环绕的星辰之眼。苏锦书瞳孔骤缩,她清晰地记得,壁画中那个“策士”的袍角一角,就有这个印记的变体!
同时,她冒险引动一丝【太初源力】,极其小心地追溯萧夜玄血脉中那几乎微不可察的古老源头。反馈回来的气息,古老、缥缈、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理性,与壁画中“策士”散发出的感觉,同出一辙!
证据链几乎闭合。苏锦书内心经历了巨大的挣扎。隐瞒?独自承担这份可能颠覆一切的秘密?不,她了解萧夜玄,也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
夜色深沉,在两人常去的观星露台,苏锦书布下隔音结界。她看着萧夜玄深邃的眼眸,深吸一口气,将万法星枢的壁画、自己的调查、关于“星算师”的猜测,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萧夜玄脸上的温柔笑意渐渐凝固,化为震惊,继而陷入长久的沉默。露台上只有夜风拂过的声音。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皇室确实有一些……无法解释的传承。幼时启蒙,我对帝国秘藏的秩序法典无师自通。一些古老的祭祀仪式,我能引动常人无法感应的星辰之力。父皇曾言,我族血脉源头非凡,需慎用其力……”他苦笑着摇头,“却从未想过,可能与那场祸乱宇宙的战争有关。”
就在两人心绪纷乱,试图理清这惊天秘密时——
呜——!!!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新望”星!灵犀族大长老的精神意念带着急促传来:“苏元帅,萧陛下!之前标记的那个神秘存在,突破了外围预警网,正以极快速度直冲星域核心而来!能量层级……极高!”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警报声如同冷水浇头,瞬间让萧夜玄从身世迷雾中惊醒。他眼中所有的迷茫与震动在刹那间被凌厉与决然取代。他猛地站起身,帝王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紧紧握住苏锦书的手。
“锦书,”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我的先祖是谁,做过什么,那都是湮没于万古之前的旧事。我萧夜玄,生于斯,长于斯,体内流淌的血液或许古老,但我的心,只忠于你,忠于辰星,忠于我们共同守护的这片星空!”
他转身,面向指挥频道,声音传遍星域:“全军听令!最高战备等级!启动所有防御阵法,舰队依预定方案展开,随朕——迎敌!”
苏锦书看着他挺拔如山岳的背影,心中最后一丝不安烟消云散。她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周身【太初源力】无声流转,灰蒙光辉映照着彼此坚定的侧脸。
“无论来者是谁,有何目的,”她轻声道,语气却重若千钧,“我们一起面对。”
同盟舰队如临大敌,能量炮充能的光芒在星空中连成一片光网,锁定了那个如同流星般撞入星域的强大气息。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那气息在抵达“新望”星外缘时,速度骤减,最终停泊下来。来的,并非铺天盖地的舰队,仅仅是一艘毫不起眼、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武器标识的小型梭舟。
在无数炮口和探测波的聚焦下,梭舟的舱门缓缓滑开。
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一步步踏出,凌空而立。
他抬起手,在无数道紧张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掀开了笼罩头脸的兜帽。
露出的,是一张饱经风霜、刻满了岁月痕迹,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应是极其俊朗的面容。而这张脸,与悬浮于主舰桥上的萧夜玄的全息影像,有着五六分无法忽视的相似!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蕴含着万古的星辰与算计。
他的目光穿透遥远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主舰桥上的萧夜玄身上,复杂难明,有审视,有追忆,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萧夜玄和苏锦书的耳畔,也回荡在死寂的星空中:
“流淌着‘星算’之血的末裔……”
“你可知,你此刻拼死守护的这一切,这本该繁荣昌盛的星海……”
“在吾等先祖的卷宗里,最初的定义,乃是……需要被清算的‘罪孽’?”